序：归国

　　海面风平浪静，迎面吹来的除了咸海风还有几声白鸽清脆的叫唤。若是时间可以停止，忙碌于调研报告的徐禾鸢倒有些希望，时间可以就此凝固，对于此时片刻的宁静，她格外享受。

　　徐禾鸢抬起左手瞧了瞧腕上的表，细想着时日，预计着不过两个时辰就能抵达上海。

　　于是，在甲板上倚着护栏裹着披肩的徐禾鸢就此阖上了双眸打算在阳光沐浴下休憩片刻。可惜天公不作美，刚闭上眼没多久，就有人呼唤她姓名。

　　徐禾鸢一瞧，原是船员传递来了一份急电报。这一举动倒是令她迷惑不解，谁会这么着急给她发电报？　

　　电报的内容却只是她的叔叔让她抵达上海后去找他的旧友带个话问个好。

　　除了叔叔与那位旧友十分交好外，徐禾鸢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重要的原因，能让她叔叔徐正清发报叮嘱。

　　轮船靠了岸，一抹浅紫色的身影从船舱内斜挎着棕色小皮包走到了甲板上。在这归国的行伍中，踩着高跟鞋穿身小洋裙烫了个微卷戴着贝雷帽并不是什么罕见的装扮。

　　徐禾鸢在船员的帮助下，顺利坐上了黄包车，她那双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纤纤细手从皮包里掏出了两块大洋递给了船员，权当这旅途中他的小费罢。

　　付过了黄包车车钱后，徐禾鸢总算是能进她未来得在上海居住好一段时间的屋子了。眼前的这间屋子是她叔叔前不久就买下来的，上轮船前发报说是给她以后结婚提前备了点嫁妆。

　　可徐禾鸢归国的目的，是为了社会调研，算是为她那已经上交的毕业论文添砖加瓦。

　　一推开门，满屋子萦绕着的檀木香。徐禾鸢刚把皮包挂上衣帽架，屋内就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是徐小姐吗？”

　　徐禾鸢闻声掀眸瞧去，一位身着朴素手里还攥着抹布的小姑娘正站在走廊。徐禾鸢稍愣但很快回复：“是我。”

　　那姑娘立即笑开了颜，就像是等候了爱人许久终见到爱人的激动。

　　与那姑娘畅谈过后，徐禾鸢了然——那姑娘名叫林竹，是徐正清聘来伺候她的，上周就到了。

　　也难怪，满屋子的清香。

　　洗了个澡换了身纯白色睡裙的徐禾鸢淑女般地端坐在沙发上，她手里还拿着刚从酒柜中拿出的一瓶拉菲。徐禾鸢利索地打开瓶口，倒了两杯酒，她张嘴就唤了林竹陪她一起喝酒。

　　桌上摆着今日份的报纸，上面的内容骤然引起了徐禾鸢的关注——青龙帮门生摇身一变成探长。

　　一目十行的速度看过了整份报纸，徐禾鸢最终把目光落在了“新月日报”这四字。她回想着她在英国听说过有名的报社也就《申报》《大公报》等，像这种只会取这种哗众取宠标题的小报社，她还是第一次见。

　　若是有机会，徐禾鸢还真想见见那位所谓的莲心。

　　刚放下报纸，做好手中事的林竹就来了，徐禾鸢抬眸便见她攥着手眼里尽是畏惧，不过弹指，徐禾鸢便知晓林竹畏惧的原因，并在林竹开口前先行发话：

　　“在我这儿，人人平等，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罚你。你算是我回国来遇到的第一个朋友。既然我们接下来要生活在一起，那私底下就不必叫我小姐，叫我禾鸢就好了。”

　　“可是……”林竹听完徐禾鸢的一番话已是震惊不已，刚要否认徐禾鸢先进的观点，就被徐禾鸢打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叔叔是我叔叔，我是我。若是有人嚼你舌根，便告诉我，我虽不能对他们怎么样，但也能护着你。”

　　徐禾鸢又担心林竹这死脑筋会再次出口反驳，便连忙让她坐下一块儿喝。

　　两三杯下肚，已是微醺，不胜酒力的林竹早早地趴了下来，手中却仍握着高脚杯。而徐禾鸢一手拿着高脚杯，一手轻抚报纸上警察厅新任探长的照片，嘴里还不时嘟哝着：“乔楚生……怪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