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要献便献吻。

扬帆轻垂眼睫，像哄小孩一样哄许烨——拍拍后背，拍拍脑袋，顺顺头发。

扬帆“我怕你和我在一起受委屈。”

他身上的气息太过好闻，许烨几乎要沉溺进去。迷糊听着男人的低声细语，温柔又带着绵延不绝的爱意。

感情的尽头是不敢。

许烨“我不怕。”

许烨这短短二十几年，很平淡，很执拗，很倔强，但是她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人疯狂过。

别人的高中大学，有青涩、懵懂、热烈的恋爱。别人在自己的花季雨季，有美好的憧憬，幻想和爱人过一生。

而许烨没有，她平淡地读高中，大学又是身处在一个美女云集的地方，她自然也很普通，不被多少人关注。

许烨一直很普通，所以她也没有想要扬帆认真地，真诚地爱自己。

他能够关注到自己，就已经不是易事。

许烨“你心里……”

她的声音再小不过。

许烨“有我吗？”

扬帆“有。”

扬帆“我心里，有你。”

男人说的时候，一边还伸手拢了拢许烨被压进衣领的头发。

少女垂着头，心里那点忐忑终于落下来。她的耳廓依旧贴在他的胸前，胳膊却从臂下穿过去覆上男人厚实的背。

她第一次这么实实地紧抱他。

扬帆身上的味道，干净得就像雪。

寂静的阳光仿佛一幅焜黄的油画，囊括眼前男人黯淡的轮廓。

许烨“你回答的太敷衍了。”

许烨调侃地笑，眼眶却是红的。

扬帆也笑了。他们在楼道的转角拥抱，无人得见。

扬帆“那我要怎么说？”

许烨“扬老师明明都是结过婚的人了——好听的话还不会说呀？”

扬帆“我……不太会说情话。”

少女闷闷地笑，义正言辞地说。

许烨“你应该看着我的眼睛非常正义地说——许烨，我心里有你，我喜欢你。”

扬帆想了想，刚要掰正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试一试，却没想到许烨倒是先退缩了。

许烨“……算了，太肉麻了。”

扬帆被逗笑。

扬帆“我还没说呢，小孩。”

许烨“你这样挺好的，我很喜欢。”

她说的一字一顿。男人揉着少女的头发，拥抱这么久才终于松开来，嘴角的笑很浅。

扬帆“有点不太现实。”

他那段时间思考的很多，也很难过。

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该耽误她。觉得答应了许烨是对她的不负责，觉得在一起之后她会吃很多苦。

旁人的不理解，不赞同不承认……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儿子说。

所以扬帆刚开始只能选择推开，他觉得，拒绝开始，就能拒绝以后许烨的痛苦。

他比她考虑的多多了，而许烨当时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了浅浅的一遭，就只能想到，她想和他在一起。

只想到，爱赢万难。

许烨轻轻笑，又莫名有点想哭。

许烨“扬老师这么貌美如花，我抵抗不住，有什么好诧异的？”

许烨“我追了您这么久，您总不是在玩我吧。”

扬帆一顿。

适才发现害怕辜负与被辜负的人是他。没能一直相信爱与被爱就中途放弃的人是他。决定了不再回头就单方面闭上眼的人是他。

瞻前顾后把这段关系叠加成让人绝望地似乎也是他。

许烨一直在认真向前奔跑，没能好好接住的人是他。

还好。春风化冻，晴来破冰。

扬帆接住了。

——

许烨最后被儿科主任叫走了，说是要查房了，不要再和扬主任黏黏糊糊了。

本来那会儿小姑娘被调侃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结果走了一下午之后回来主任办公室时，不知道抽了什么风。

突然变得莫名其妙的。

比如，扬帆正在喝茶，等许烨下班。蓦地，大门猛地被一脚踹开，甚至还没有换下白大褂的许医生嘴叼红玫瑰靠在门边。

扬帆“……？”

许烨“老婆，一下午没见，想老公了吗？”

扬帆“？？？”

扬帆的神情，活像见了女流氓。

尔后他站起身，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走到许烨面前，伸手取下了她嘴里的红玫瑰。

扬帆“……怎么什么都放进嘴里？小心有细菌。”

男人说话的嗓音轻轻柔柔的，和光柱里涌动的灰尘一样难着痕迹。

扬帆说完就拿着玫瑰转身往里走，打算换下白大褂，顺便把音响里放的音乐关掉。许烨张圆了嘴。

没想到这人是这种反应，有点不服气地继续追上去喊道。

许烨“老婆？老婆！”

扬帆“……”

背对着，看不见他的表情。

许烨“扬帆！扬老师！你转身！”

扬帆还是没出声，却乖乖转过身来，白大褂才脱到一半——

下一秒，许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环住了扬帆的脖颈，然后踮起脚尖，亲在了男人的下巴上。

失误，扬老师太高了，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嘴唇的位置。但是许烨是那种会放弃的人吗？

她紧紧抱住面前的男人，慢慢向上探索，轻轻碰了碰他干燥的唇。

清冽的茶香扑面袭来。

扬帆身体僵硬了，扬帆要站不稳了，扬帆耳朵红了——扬帆害羞了。

无声中，光的碎片飞溅，响亮整片屋子，分裂在空中，反射层层叠叠的光。像扑扇的昆虫翅膀，也似破碎的魂。

音响关不到。

缓缓唱着，“这个刹那宇宙，拒绝永久，风花雪雨不等人，要献便献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