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庄恕因为陆晨曦妈妈的调查原因,被迫迁回美国。扬帆正式当上仁和医院的院长。
他从主任办公室搬迁到院长办公室,整理了一下工作就已经是临近中午了。
胸外科新来的病人不算多,除了一个病人突然说胸口疼以外,竟然没再出什么别的岔子,平静得让刘长河都觉得——
今天可能可以买注彩票,庆祝自己走了大运。
可一个小年轻的护士却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说。
.「小护士」“当你得意自己清闲的时候,就意味着迎来恐怖的伤病连击,这是我们的医学院的师兄师姐总结出的规律。”
扬帆只笑,没太放在心上,觉得有些口渴了打算在新办公室泡点茶叶。
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就是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茶壶忽断了下水,冒出一个空空的泡泡,扬帆的心突地一跳。
他打开手机,推送的消息是有关嘉林市十六家医院化疗药的使用调查情况。
而撰写这篇文章的人,正是扬子轩。
调查结果显示,先锋公司的药使用量所占比例最大,而先锋公司的药效并不比其他同类药的药效好。
而且,仁合的下级医院是由仁合医院指导用药的。
扬帆是一个无神论者。
但他很多时候都怀疑,人类对于灾祸是有感知的,或者说,他对于或死亡或厄运是有感知的。
就像当年他妻子去世的那个早晨。刚刚换上白大褂的时候,手机铃也是这么仓促、急迫、突然地响起来。
被铃声刺到耳朵的前一秒,他就觉得这个电话铃声传递的一定是个不好的消息。
因为那是早晨的七点二十分,根本不是该收到电话的时间。
现在也是。中午十一点半,本该寂静。
——
扬子轩看着父亲为自己斟了第三杯酒,有些心不在焉地用筷子翻着碗里的米饭和蔬菜,思忖良久才忐忑地开口道。
.「扬子轩」“爸……第三杯了……”
扬帆“……管得着吗。”
他的话有的放矢,声音却是细弱的。
扬帆捏着酒杯,目光一瞬不移地盯着餐桌某处。脸庞单薄,细碎的发丝随着呼吸微不可闻地起伏着,睫毛轻轻皱在一起。
他确实是疲倦了,像走过了长长旅路的行人,再停下来做最后一程歇憩。
扬帆“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当这个院长吗?”
扬帆“因为我一直觉得我才是仁和医院最好的胸外科大夫。可老傅他不信任我,他觉得我功利心重,把更多资源分配给别人。”
他慢慢地,慢慢地说。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扬帆“从他上台那天起我就知道。只要他在台上一天,我就是有十分的才华,也只能施展五分。所以我必须要把他顶下去。”
扬帆“我只有拿到各种各样的基金,得到药物公司的支持,我才能获得权利。”
男人放松了肩部,长叹一声。
扬帆“权利是个好东西啊。”
扬帆“没人不想要。有了权利,我可以做最难最复杂的手术,我可以去攻克最尖端的科研项目。”
扬帆“不过……”
扬帆顿了一下。
扬帆“等我获得权利的那天,我才发现我已经不是仁和医院最好的胸外科大夫了。”
他不是当初那个年轻气盛的扬帆了。
扬帆自诩不是什么勇敢的人,倒是个中规中矩有些无趣的人,从小到大老师给他的评价都是稳重心细这是翻烂的词儿。
他不叛逆,不嚣张,没有飞扬如赤焰的劲儿,是个彻头彻尾的执行者。
扬子轩曾经向他抱怨过自己做不到很多事情,做不到公私分明,处理不好人际交往。如今看扬子轩已经足够优秀。
怎么会做不到。
扬帆才是做不到这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