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每个人的责任。

许烨笑了。

凉凉的风吹得人很舒服，她感觉自己有了那种似乎要飘起来的感觉。

可这时，扬帆转头望向她，没有说话。他的眼睛比身后夜色更深，更温柔。仿佛周边一切都消褪了应有的痕迹。

这世间只有这一个定点，需要他这样认真地瞧，仔细地看。

许烨觉得自己看到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看见，那些纷杂的，零碎的画面像一张忽明忽暗的大网。

不太完全，可真实地让她惊讶。

每一幅短暂的画面里，都有一个相同的身影。

每一幅里，他都在。

扬帆的话说得不算浅白，但许烨听懂了，因为这些，她都曾想过。

许多年前曾慌张地去追过的答案，就在这么一个晚上被月光酿了出来。许烨突然感觉到了踏实。

自己相信是一回事，有人与你一起相信、告诉你你不是盲目的，又是另一番感觉。

此时的扬帆刚刚从听闻的痛苦往事中将心情抽离出来。可他马上又想到，自己的安慰之言未免太冠冕堂皇。

“不该活得惧怕人”这句话说得轻松，许烨在这样的处境中，要怎么去接受人心那丑陋的一面？

他完全认同许烨的选择，刚准备再解释一两句，却被小姑娘反问了。

许烨“那……院长为什么想做医生？”

闻言，扬帆轻轻抬了抬下巴，眯着眼睛说。

扬帆“喜欢。”

他回答得很快，该是一个烂熟于心的答案。

扬帆“小时候就觉得医院是个很神奇的地方，一个人与这个世界的初遇和告别都在医院发生。或者说，它是个迎来送走生命的地方。”

许烨缓慢地点头，扬帆看着她，也问道。

扬帆“你呢？为什么要做医生？”

许烨“和您一样啦。”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

许烨“最开始就是这么个简单的理由——因为喜欢。这个职业有风险、累，我都知道，可这都不会成为我放弃它的理由。”

许烨“就像院长你说的，我们选择一个职业，不是因为它能给我们带来多少荣誉、多少财富，而是我们认同它的意义。”

扬帆听了有些愣，迟疑了片刻还是问。

扬帆“……我有说过这话吗？”

许烨下巴还定在胳膊上，斜眼高挑看着他笑。

许烨“刚刚不是这个意思么？我们不是为人心活着，不该惧怕人心。”

许烨“那我们是为什么而活着，为什么做的选择？”

扬帆于是淡笑着摇头，透亮的人。

扬帆“我想我也在你这里学到了一点东西。”

许烨“诶诶诶——真的吗！！！这么荣幸！！”

许烨“我刚来仁和的时候超级敬佩您——您记不记得之前那次疫病，您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一直把病人的安危当做底线和前提。”

许烨声音很激动，像个小迷妹。

男人眯了眯眼睛，远处的灯光映在他的瞳孔上，是紫色和红色，最绮丽的颜色。

这让他看起来是个身披铠甲的战士，在回望曾经。

扬帆“如果……”

他顿了顿，难得犹豫了一下，最后深吸一口气，还是说。

扬帆“如果因为走的太远，不知道如何回头怎么办？”

许烨愣了一下，此刻的扬帆看上去那么清瘦，似乎在向她寻求帮助。她蓦地想起来——钟主任走的那天。

他当时说自己不是什么纯粹的好人，含蓄地警告她不要靠近他。

少女摸着护栏思忖片刻，才用轻松的语调道。

许烨“那您要时刻记得，您的责任是什么。做自己认为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