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洛原本的名字叫做江小五。
她是五岁那年被送到圣母玛丽院的，她还年幼，许多事都记不清了，只依稀重复着“江”这个字，院长爷爷就叫她江小五了。
在孤儿院的那几年，日子不好也不差，但总算有个家，孤儿院里上百个孩子，和她同龄的却很少，所以她不怎么喜欢说话，直到年夜时见到小明哥哥。
小明哥哥大她十岁，他很喜欢捏她的脸，然后笑着说，我们家小五真可爱。
虽然不喜欢这种触感，但如果是小明哥哥的话，她还是挺乐意的。
小明哥哥的名字不怎么好记，她就一直只喊他小明哥哥，他也总是笑着应了。
1922年，冬。
今天25号圣诞节，再过几天江小五就满十二岁了，小明哥哥特地带着她到街上玩。
江小五突然说有一点事，让他在原地等着，他不放心，但她坚持，他只能纵容着她。
唉，小五长大了，都有小秘密了。
他宠溺一笑。
小明哥哥考上了沪江大学，江小五打算用攒了几年的压岁钱买个礼物送给他！
拿着挑好的手表，江小五掏出一个荷包，数出十二块大洋，还剩一块！
她想着给小明哥哥买包糕点，不是有个成语叫“步步高升”嘛！
希望小明哥哥能够越来越好，也希望院长爷爷一切都好！
拎着他最爱吃的梅花糕，江小五一蹦一跳地走着。
这是哪儿？
她迷茫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景物，叹了口气，还是问别人吧。
这家糕点铺在小巷子了，有点偏僻，她找了许久都没有见到人，只能回去糕点铺。
铺子却关了门。
她不解，想走近敲门，却突然听到交谈的声音。
“就在五日后，确定了？”是糕点铺老板的声音！
“嗯，不能有任何差池，否则你提头来见！”这声音苍老粗砺，听着很有气势。
她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放慢脚步往回走，走到他们听不到的地方撒开腿就跑。
只要离开这儿就安全了！
江小五不停跑着，生怕停下来就会被发现。
然而她不知道，屋里的人没发现她，对面茶楼二楼包厢里的两人透过窗口，一直在盯着她。
…………
中年男人点燃雪茄，盯着站在糕点铺前的身影，递出一把枪，上面配着消音器。
年轻男人会意，接过枪对准不远处的女孩儿，手不经意的抖，他面色如常。
“义父，这个小姑娘不一定看到什么，贸然动手总归不好。”
“或许于计划有碍。”为了更有说服力，他特意添了一句。
中年男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吸了口烟，他挑眉，示意他退下。
年轻男人不着痕迹松了口气，把枪归还。
枪口突然对准了他，他冷汗直下，却没有开口求情。
嗒——
扳机扣动。
霍文斯猛然闭眼，心里或许有一丝的后悔，后悔没有说服他，搭上自己的命，但他不后悔放过那个女孩，如果他真的动手了，那他和面前这个人有什么区别！
他还有良知。
死亡并没有降临，甚至连一丝疼痛都没有，他睁眼。
中年男人忽然哈哈大笑，把枪扔给他，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保险忘拉了。”
然后走到前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引爆器。
年轻男人一身冷汗，收好枪，从后窗跳下去。
…………
砰——
江小五刚走到街口，对面一家店铺爆炸了。
热浪隔着十几米传过来，她都能清晰感觉到。
她一愣，就被抱住。
“小五你跑哪儿去了，我都急死了！”
“对不起……”
看到她手上的东西，他微微一愣，心底暖流涌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赶紧抱着她回去。
巡捕房的人很快赶来，江小五被青年抱着，盯着那烈火，心底隐隐不安。
…………
“小五——”
“小五你在哪儿啊？”
“小五你快出来！小五——”
青年一声声喊着，声音都喊哑了。
小五不是爱玩的性子，她平日这个时候都是待在房间里看书写字的，怎么会突然不见，一声招呼也不打！！
他就这么找了一夜，把小五去过的地方通通找了个遍。
没有，还是没有……
第二天，青年回到圣母玛丽院的时候，院长一向和蔼的脸沉了下来，见他回来，嘴唇动了动，最终叹了口气。
“小五找到了……”
他抿唇，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巡捕房停尸间。
他们说小五是失足落水溺死的，尸体是从圣母玛丽院东边不远的河里打捞起的。
青年看着女孩儿已经面目全非的脸，摸着她手腕上的红绳，眼泪直下。
那是他昨天才给她的生日礼物，上面的小猪配饰，还是他亲手做的，有些粗糙，却很可爱。
小五小五……
“我要求验尸！”他喉头发酸，连说出一句话都吃力。
“小五根本不爱出去，她一年只出去两三回，都是跟着我的！而且……”他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小五怕水，她小时候掉进浴桶呛了几口水，之后就再也没有靠近过水边，她不可能去河边的！”
叶常青皱眉，直觉这事不简单，但他此时只是个小警员，刚一开口就被打断。
资历深的一个老警员拍了拍他的肩:“小叶啊，这个案子就是这么简单，失足落水无疑，明显是家属不甘心，你还得多学学！”
叶常青笑，心里却不屑一顾。
青年握紧了拳头，手上青筋凸起，他们这是不打算验尸了？
他想打电话向欧阳探长说明情况，那老警员把电话线一拔。
“去去去，再赖着算你妨碍公务！”
他不甘愤恨，却没有办法。
小心翼翼地抱着小五回到孤儿院。
他的小五喜静，应该想安安静静的走。
青年陪着她，慢慢用温水给她擦着身体。
一夜没睡，他的精神很不好，但他盯着看了许久，一眼都舍不得移开。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他的小五了。
今天过后，就再有没人会笑着喊他“小明哥哥”，再没有人会怕自己累着特地给他温茶，再没有人了！
小五……
青年给她擦着手腕，取下红绳，忽然顿住，目光一凝。
那手腕光滑一片，可他记得，小五的手腕上有一道疤痕，很深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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