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我的死亡并不怎么惊天地泣鬼神，只是在这么一个悠闲的午后悄然睡去罢了。
我看到我的身体依旧趴在课桌上，从窗外缝隙透进来的日光在密密麻麻的试卷上投下斑驳的剪影。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但我又说不出如何的奇妙，只是站在角落靠着发呆打发时间。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周围的光线逐渐变暗，一扇大门突然出现。
我推门而入。
这里似乎是一座教堂，坐满了人，巨大的耶稣像下，一个男人不停地忏悔着自己的罪行。
五彩的玻璃将光影折射到各个角落，使我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我随意在后面找了一排无人的位子坐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突然，一个奇怪的声音传来。
我转过身看向声源处。
一位金发的青年从刚刚那扇门进来，猩红色的眼睛扫视着这里。
我们不可避免地对上视线。
像是确认好了什么，我对着我点了点头，然后取下帽子坐在了我的旁边。
奇怪的是，我们的举动并没有惊扰到周边的任何一人。他们像是没有看到我们一样，依旧专心致志地听着男人的忏悔。
似乎到了高潮，男人忏悔的声音越来越大。他跪坐在耶稣像下，虔诚地祈求着神的惩罚。
然后，神回应了他。
一枚子弹在空中高速运行，精准地射入男人的脑门。
“是神罚！是神降下的惩罚！”
有人这样高声喊道。
随着男人的倒地不起，教堂的人在一片慌乱中四散逃离这个案发现场。
我逆着人流走到血泊中，然后弯下腰用指尖去探死者的鼻息。
“他早就已经停止呼吸了。”
金发青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一开口就是地道的伦敦腔英文。他猩红色的眼睛像是凝固的鲜血一般。
我抬头看他，随后撩起衣角蹲下。
红色的血泊倒映着前方一面巨大的五彩玻璃，我可以十分清晰地看见上面绘制的耶稣被绑在十字架上。
真的是『神罚』吗？
视野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景物逐渐变成一张红色的排名榜。
一楼的大堂中，人群如摩西分海一般为我让出了一条路，我走到榜前，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名，全科满分。
无论我交白卷还是把卷子撕了。
“啊，你真厉害啊！”我的同桌站在我旁边夸道，周围的人也跟着他机械地附和。
我并没有理会他们，独自一人走上楼梯，踩着上课铃才走进教室。
教室是在三楼，但我的同桌却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就从一楼来到了三楼的教室，并且发出朗朗的书声。
她见到我这样，问：“你怎么这么晚啊？”
我从书堆中找到这节课要用的书本：“刚刚去上了个厕所。”
我的话音刚落，下课的铃声就陡然响起，同桌也消失不见。我将刚刚拿出的书本塞进书堆中，随后翻出一本名著开始阅读。
上课的铃声响起，同桌凭空出现在座位上，她又不厌其烦地问我：“你怎么这么晚啊？”
我聚精会神地阅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墙上的时钟和周围的人都如同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同桌偏过来的姿势纹丝不动。
我并不在意，反而更认真地阅读。
终于，我看完了这本书，边合上书边说：“我刚刚去上了个厕所。”
世界终于恢复正常，时钟的秒针也开始转动。我的同桌看到我手中的书，好奇地问道：“你在看什么啊？”
我将书的封面朝向她。
“《福尔摩斯探案集》。”她念着书名，“好看吗？”
“还好吧。”
我把书收进书包里，然后看向黑板。那上面写满了跟以前一模一样的数学公式，像一只只白色的虫子飞舞。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什么时候这个世界变成了这样？
我好像忘了。
天边正夕阳西下，云霞衬着落日显现出别样的瑰丽。这漫天的红色像是苍穹被划出的鲜血。
我突然又想起了之前那个梦一样的场景，金发的青年也拥有这么一双红似鲜血的眼睛……
……
“你要干什么？”
我踩着椅子爬上窗台，张开双臂。
“到梦里去。”
苍穹上的鲜血向我席卷而来，将我包裹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片黑暗中终于有了亮光。
我似乎被带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不知道源头的鲜血漫过了我的膝盖。
我漫无目的地行走，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处悬崖。这里跟刚刚的死寂不同，我看到天边的云霞灿烂得如同沾在我衣角上的鲜血，一轮红日正以飞快的速度坠入深不见底的悬崖。
红色的，猩红色的，像他的眼睛……
我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
火车的鸣笛声……
枪械的出膛声……
机器的警报声……
……
鲜血顺着不可思议的方向流入天边灿烂的云霞之中。
我从窗台一跃而下，坠入光热的红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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