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久别重逢的白鸟(5)

难过时心脏会涨得很大，温度愈高，全身热的发烫，即使冬日里穿一件单线衣也不会觉得冷，因为，人总爱做比较，此刻和心里的苦寒比起，外面的冷刺太过渺小。

　　苏悦享受着发自内心的寒凉，这种感觉是很舒服的那种是而不是，脑海不断涌现出刚才的一幕，鼻子刚开始有些发酸，后面越来越算酸，越来越难受，一不留神眼泪喷了出来，如同喷泉一旦开始就停不下，一行两行，第三行急不可耐淌出来，第四行，眼睛有些红，带些刺痛，面前的景象渐渐模糊，睁眼就跟没睁一样，只有一片漆黑，明早起床睁开眼发现的第一件事，就是眼睛红了肿，眼皮打架，完全睁不了开，好像是有什么在两边拉着，总也合不拢。

　　苏悦像一个无魂的乱游鬼一样，没有一点方向，不知道自己该要去向何方，去往哪里，就连最后的一点意识也失去走的无踪影，人世间的寒凉她是体会到了罢。

　　齐阳母亲今天说的话一遍遍在脑中回响，苏悦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和齐阳的距离越来越远了，齐阳再也不是以前的齐阳，他只是顾恒远，这意味着她很快，也许就是明天她就要永远的失去齐阳，甚至连顾恒远的身影都不能触摸，她的身影越来越孤单，越来越是一个人。

　　成双的白鸟之间的距离越隔越远，它们终究要分别，他们的生活轨道不在一条线上，命运注定会背离行走，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终会断开。

　　他们越来越像两个过路人了，一种熟悉的陌生感越来越浓，或许到最后连互相的模样都会忘记，就好像生命长河，漫漫旅途中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苏悦是第一次意识到年少的感情是那么脆弱，那么的不堪一击那段感情甚至什么都比不上，它是最不重要的记忆。苏悦越来越相信，她和齐阳之间已经隔了很深的一道鸿沟，再也回不去以前了，齐阳和苏悦的故事在这个夜晚已经画上了残缺不全的句号，属于顾恒远一个人的故事开始了，苏悦已经是过去式，将来也不会有希望。

　　亲情算什么，它是很重要，对于你们读书人来说那是蜜糖，对她难道不是，她又没有碍着他们亲密，她做错什么，要这么受气，她就好像是一个小丑，做什么都碍着人，而且是一大群，一大群的人，自己就是这么的不顺眼，谁看到都是那么的不顺眼，就好像她挡了全世界的路一样，全世界的人都要与她为敌，做什么都非得被针对。

03

　　晚上，事都有了结果，林书静静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背部轻轻靠在沙发垫上，坐姿显透着文化的优雅，手里捧一本杂志，慢慢赏识，看到好看起劲的地方也只是轻轻勾勒一点浅笑，笑声很轻，就跟没有声音一样，即使是起身之后，屁股在沙发上也只是一个淡淡的印记，处处显露出上等人的作风，处处透着有教养的范样。

　　顾寿学早去了书房，整理明天用的资料。

　　一家人都一句口不开，房间里充斥着以往的安静，这种安静在家里是难得可贵，很难见到，在有教养的家庭里却是极其常见，无论什么时候你敲门进去都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沉默。

　　看他们的表情，动作，依着刚才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谁也没再提起，就连日常的行为也是规规矩矩，没有一点逾越，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这事要搁平常家早粗口爆出各执一词，争吵起来。

　　在这个小小的三室一厅当中，明明每个人都怀着心事，坐立难安，却是谁也不愿先开了口，说上一句，空气中凝结成冰，比外面的气候似乎还要寒上一些，喘气都有些难。

　　只有顾恒远立在原地上，站的笔直，不知怎么开口说话，只能静静立在母亲面前的茶几前方。林书看杂志的时候，注意不到任何事的发生，除非有人喊话，她享受这种安静的时光，刚好可以好好舒适一下身体的疲劳。

　　只是这一次的闲暇时光，林书的目光没有完全放在杂志舒心上，心中明显是有疑虑，而且久久挥之不去，安不能好，脚踝有些许抖动，拿杂志的手也是轻抖两下。这时候的林书因为刚才的事，久久不能释怀，什么也看不进进去，只是一个劲的强迫自己集中精力。

齐阳“妈，我觉得你今天过分了些，苏悦是我的同学更是朋友，你不应该对她说话那么重的。”

　　许久之后，顾恒远才硬头皮，字字吃狠，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起头说一句。

　　顾恒远确实还太过年轻，实在做不到像父母那样，一句话不说，把事全部压在心里，那种冷静的方式实在是过了头，那样的状况持续了有十一个年头，至少在顾恒远来之后都是一样的生活，以前在没有他的时候，他们在一起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相敬如宾，不争不闹，顾恒远不能确定。

　　在这种固定模式的生活下这个家的温馨也少了许多，家中的人一天活的是真的累，什么事只要影响感情都不能表现出来，在顾寿学夫妻心里认为好像沉默寡言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林书倒是沉得住气，轻飘飘说一句话“那你觉得是谁错了。”

齐阳“都没有，只是您平常都不这么说话的。”

　　顾恒远的语气稍降了些，有些支吾的说道他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以前从来没有和父母吵过架，他们家平常都是和和睦睦，就连小小的磕磕绊绊都没有，像别家的大吵大闹似的吵架，顾恒远更是没见过，也没经历到。

　　“那这件事就算结吧，你以后别和她来往，这种女孩不值当”林书说话还是那么平静，一点怒气没有。

　　“孤儿院的事忘了的好，那种地方的孩子长大有什么出息。”顾寿学冷不丁冒出一句，估计是林书和顾恒远的声音大了些，传到了书房。

齐阳“苏悦她对我的意义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野孩子。”

　　林书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大了些，身体猛的站起，和平时的举动大不相同，很快林书也意识到自己失了态，慢悠悠拿起杂志进了她和顾寿学的房间，独自忧郁去了。

　　世事杂的顾恒远根本没有办法，只能顺着自然一件接一件事的解决，眼下他应该先解决哪一件，是母亲这边，还是苏悦那边，相同的是，她们都需要安慰。

　　这一夜真是静极了，一点声响都没有，既没有争吵谩骂，也没有摔碟子打破碗的乒乒乓乓声，有知识有涵养的人和常人不一样，他们解决矛盾的方式只有沉默，他们认死理，沉默过后一切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晚上入夜深了，都各自回了房间上了床睡觉，没办法这种礼仪就是这么的爱折腾人，齐刷刷的就寝，好像晚一刻就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

　　有时，沉默恰恰是最可怕的武器，它会使人心越来越烦，急躁的只想跺脚，又得忍着，脾气不能乱发，只能发给自己听，这是有涵养人的解决方式。

　　顾恒远打从心底抗拒这种方式，他很想，很想，疯了一般的想大声嘶吼，想大吵一架，可他必须忍着，不管是出于恩情还是亲情他都要记得，他不能发作，这是一种涵养礼貌，那对上层阶级的文明人来说是最可贵的东西，失了它他们就成了原始的野蛮人，礼仪风度这两点是必须有的。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慢慢学会以文化人的方式解决一切事情，顾恒远渐渐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每次发怒都必须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要学会尊重别人，更要学会尊重自己，而其中面子是最重要的一个。

　　04

　　半个小时渐过，苏悦还是徘徊在市中心的大街，与之前相比，人群散了多大半，大多数人都归了家，准备好东西预计今年过个团圆年。

　　或者就是街头的小情侣，互相舍不得分离，聊着天，谈的正欢，磨蹭在街头，纷纷祈祷希望相聚的时间别太短暂，最好一直持续到离命。

　　浪漫的是，每一个女孩都为之心动，男孩紧紧握住女孩冻得通红的双手，轻轻向上面吹一口热气，两个人相视一笑，那么的甜蜜。

　　现在这座城市，几条街头，或许只有苏悦是孤身一人的存在的代表，她代表这座城市里所有孤独的人，一个累加一个，一个一个的堆积成小山，再到高山，再到世界最高峰。全世界的同一时间段，孤独的人还有许多，等候最多时间最多的是儿童，盼天数日时间快要结束的是老人，最耐不住寂寞孤苦，整天里以泪洗面的是新婚妻子，最受不住寂寞，心中哀怨想念难以压制的是失去亲人的家人。这几种情，是世间最值钱的情，比金钱的价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