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阿贝多在空的房间过夜，卧室的空间不足以打地铺，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关了灯，无声地盯着天花板，看着隐隐发红的钨丝，默契地默认彼此已经睡着。

这个时候阿贝多听到了空翻身的声音，青年的动作带动了被子，阴差阳错下阿贝多侧头看过去，正与空的双眼对视。双方皆是一愣，下一秒空眉眼一弯笑起来，他凑近了些，两人中间空荡荡的区域减少许多。

阿贝多似乎能感觉到空的体温，一股淡淡的香味于这一刻在鼻端萦绕，他在洗澡时闻到过相同的香味，是空的沐浴液。

“阿贝多，我有些睡不着。”

空的声音融进温柔的夜色里，飘到天花板上，然后悠悠坠落，飘进阿贝多的耳朵里。

“需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阿贝多开了个玩笑。

“不用。”也许空被这个玩笑逗笑，声音在慵懒里添上一抹笑意，他又翻了个身，和阿贝多一起看向天花板，“我们聊会天吧。”

两人多久没有这样并肩躺在一起了？记忆远去，上一次他们躺在旅店的天台上，这是阿贝多为数不多回到城里，空兴致高昂睡不着，便拉着处理文件的阿贝多上了天台。两个人挨得很近，头发丝如同两人的体温一般缠绕在一起，他们聊了很多，有近期的趣事、天上的星星以及比星星更高的其他世界的事。

现在也是如此，他们避开了提瓦特的事情聊了很多，从初到这里的窘迫聊到未来生活规划。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阿贝多发现喋喋不休的青年在这一刻眼中有了光，这抹光相当璀璨，不过阿贝多也发现空所规划的未来没有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栖身之所。

他发现了，可他没有说。但空忽然停住，他看向阿贝多，很认真，但眸光中的严肃没有令他脸上的笑容消融分毫:“当然，我还想把阿贝多和小派蒙也加入进去。”

“因为你们是我的家人，挚友。”

曾经阿贝多很少在情绪上有特别大的波动，这并不怪他，他的出生使得他对感情本就淡薄，但此时此刻他能感觉到鼻头一酸，抿了抿唇。

他贪婪自私，想要令星星只归属于他，但他同样懦弱恐惧，不希望空在未来的规划上有他。

阿贝多无法将想法说出来，只能默默听着空重新规划的未来，慢慢地，青年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剩下含糊不清的梦呓。

“晚安。”阿贝多注意到空已经睡着，替他盖好了被子，想要抱住空的手悬在半空，片刻收了回来。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再越界了。

还在提瓦特的时候阿贝多是否想过他与空的未来？答案毋庸置疑，就算知道星海的旅行者迟早会离开提瓦特，他还是会控制不住产生幻想。表白的念头不是没有，可往往见到空时又会打消，他们一起坐在猎鹿人餐厅外，听着小派蒙的分享，轻抿一口特调饮料，然后偷偷看着面带笑容的旅行者，那时候阿贝多会想，只需要这样就好。

在阿贝多的营地里有很多关于空的画像，这些画如同珍宝般被阿贝多小心翼翼收在营地最深处，空离开后他独自一人去到雪山高处，放好画架，拿出颜料，可心境在雪山里也无法平静，直至天空落下第一片雪花，阿贝多才兀然回神，看着面前空白地画纸，无奈笑了起来，收拾好一切下了山。

或许这没有什么，可这样的流程动作他已经重复了许久，也许每一次都在赌，但每一次都赌输。

阿贝多难得睡得沉稳，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不知道是不是与空同床共枕的缘故，他做了个以前的梦，梦境有些模糊却留下满满的温馨，他坐在床上回味片刻便起了床。

今日空有些赶时间，学校昨天发通知临时有个记入学分的演讲需要参加，他听完演讲还需要赶到店里帮忙。

演讲很无聊，想来不是为了学分都见不到一个人来，约莫三四个小时演讲才结束，空签完到就一溜烟跑了，人挤人还没完全散去阿贝多就收到空发来的短信。

阿贝多顺着人群在校园里慢悠悠走着，阳光在水面折射，饲养的鸭群成群结队地在水面上游着。走过木桥，阿贝多依照另一人的短信来到小亭子，除了发短信的人外还有两个人。

也许是有些意外，阿贝多挑眉，脚步一顿很快又恢复，他大步走上去，颔首与三人打招呼。

魈等人约阿贝多出来的原因很简单，三人相视，最后由行秋将来龙去脉说出。

元沧海，他们在社团活动的时候见到了青年，那时他敲开了社团教室的门，打着学校事务的事情把核对社团工作的空叫走了两三分钟。在关上门的一刻，青年的目光从第一排的三人身上扫过，即便样貌不同，但他身上的影子那么熟悉。

修缘。

那一刻三人的脑海中统一闪过了这个人的身影，他们仅是相视一眼就明白彼此心中所想，在副会长的声音中思绪远去，直至教室里杂乱的声音响起，几人堪堪回神。

从副会长口中他们得知元沧海是负责老师凯亚安排的学生。

论跟元沧海的接触，除了空外他们只能想到阿贝多，正所谓知己知彼，思忖之后还是想同阿贝多了解一下。

了解了三人的来意，阿贝多低吟片刻，不考虑其他因素只论此事他的确能与三人达成同盟，他与空都猜测元沧海是修缘，但猜测总归是猜测，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佐证这个想法，如果元沧海是修缘，他的目的是什么？应该如何应对？这么考虑下来多一个人的确可以多一分助力。

今天微热，阳光洋洋洒洒落在地上，滚烫的热灼烧着皮肤，时不时吹起拂面而来的风都裹挟着退不去的热度。

阿贝多张嘴，答应下来时感觉肩头一轻，宛如重担被卸下，也许修缘的问题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折磨他。

“你们知道什么？”阿贝多问。

“除你之外还有人在空离开后见过他。”行秋说，“据我推测，他应该是最后见过修缘的人。”

“谁？”阿贝多几乎不假思索地问出这个问题。

“流浪者。”

在重云的回答声过后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阿贝多心中有些准备却还是被打了措手不及，不仅是阿贝多，其余四人也想不通两人最后能有什么交集。

阿贝多沉默半晌，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许久才缓缓开口:“要怎么做？”

他们需要掌握尽可能多的信息。

几人率先想到了荧，这位在提瓦特时就位于黑暗中的女孩，她虽看似跟每件事都无关，但实际上发生的大多数事都在她的掌握中，或许事关修缘，她所掌握的情报不比四人少。

但他们却不敢说，几人想象得到知晓一切的女孩会有多么愤怒，四人还记得荧背着空回城的那天，她眼中灼烧的怒火把每一个想要上前的人吞噬。

可荧真的不知道吗？现在细细想来，他们曾在生活中收到大大小小的提醒，那些由深渊留下的讯息无不在让他们远离修缘。

那时候荧不仅恨他们，也恨自己，她已经洞察一切却无能为力，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致使此前铺垫好的局功亏于溃，于是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尽可能去帮助兄长。

或许她也曾在夜中潜至空的身边，仔细端详着兄长因为疲惫显得有些苍老的容貌，她会小心翼翼地握住空的手，忧虑地用视线拂过少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在如墨的夜色中一遍又一遍忏悔。

他们必须告知荧这件事，也需要荧的帮助，但不是现在。阿贝多垂眸，沉声道:“凯亚那边有什么情报？”

魈摇摇头:“无法确定他是否感觉到元沧海像是修缘。”

仙人斟酌词句，无法笃定元沧海就是修缘，即便心中疑虑越来越大却也用模糊词来形容两人。

“我已经把猜测告知了帝君。”魈道，“听闻昨日他在商城见到了元沧海，说此后会多加关注。”

四人只有两个可以入手的对象，荧和凯亚，现阶段荧对他们大多数人只有厌恶的情感，如果想要坐下来和她心平气和地聊这个话题需要荧对他们的看法发生改观，因此现在只能从凯亚这里得到一些情报。

几人中唯有阿贝多与凯亚熟识，因此交涉的任务便落在他身上。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更新走来了【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