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新的星期开始空几乎每天都在往办公室跑，篮球赛的事务繁多，副会长每日安排新的赛程人员以及收集统分已经很忙，偏偏学校突发奇想准备搞一个运动会，迫不得已空只好接手运动会的事务。

比起篮球赛，运动会更加重要许多，各种事务除了网络联系外空还需要往返跑办公室拿表盖章，这一来二去和凯亚也算说得上话了。

凯亚这人，虽然平日里不正经，但是做起工作来丝毫不含糊，所以工作效率并不低，不过就算是闲暇时分也不如以往爱和空开玩笑。

在提瓦特的时候，空就曾因为凯亚所谓的玩笑生气，虽然那并不是凯亚本来的目的，但那是空为数不多的义正言辞地对凯亚说:“这些并不算得玩笑话，凯亚先生。”

在经历了蒙德的龙灾后空和骑士团的各位关系并不差，加上大小事务也算朋友，出于礼貌空往往在人名后加一个“先生”，不过被凯亚纠正后也习惯了直呼名字。

先生，简简单单两个字，骤然间把两人的关系拉得很远。

运动会的安排初具雏形，凯亚作为学生会直管老师便提议吃饭，虽然是邀请了全部参与其中的成员，但他的意图只有一个。

空明白凯亚心中的算盘，虽然寻思着有便宜不能不占，但想到家里一大一小一猫，他还是婉拒了凯亚的好心。

“是吗？那真是可惜，你明明也出力了不少。”凯亚看起来并不恼，露出假意的惋惜，“周末有空吗？请你和你的妹妹一起。”

“谢谢老师好意。”空淡然回答，可心中忍不住发笑，“周末我约了检查，可能没有时间。”

关于空的情况凯亚或多或少听迪卢克说过，不过也只是从他人口中听到的表面，真要细究迪卢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和迪卢克一样，在听到空的病情时，凯亚心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也是不相信，可冷静下来又觉得似乎早有种种迹象表明了一切，说到底他也记不清他们有多久没有去在意空了，就连最简单的寒暄都少得可怜。

等事情交接完成后一行人与办公室的老师告别，凯亚目送着空离开，然后才去问了自己的同事关于空的情况。

“那孩子很不错，能力强，为人处世也圆滑，当时周老师还跟我们说这孩子一定是学生会会长的不二人选。”对桌的老师停下工作回答，“可结果让人大跌眼镜，谁能想到空压根没来参加竞选，可没把当时的会长气死。”

一开始空进入学生会只是为了奖学金能多一项加分项，他没有出头的想法，也在当时会长的面前直言自己只想做一个简单的透明。

“爬的越高摔得越疼。”

当时空是这么说的，又怕会长不理解，他想了想补充道:“我没有能力当好这个会长。”

对桌老师的声音平淡，只是在叙述一个简单的故事，在璃月的说书先生都比她更加激情澎湃，简俗的话语中只有在提起空时有了那么一丁点名为的惋惜的情感起伏——

“大概是以前做干部班委的时候受了什么罪，哪有孩子那么排斥这些职位的。”

空的情况也的确可以这么说，被众人奉为英雄的旅行者，被众人寄予厚望的旅行者，向阳而生的他在无人问津中被黑暗吞噬。

不，也并非无人问津，他仍是提瓦特民众心中的英雄，唯有他们，忘记了那抹破开云翳的光。

空准备去阿贝多的宿舍收拾收拾东西离校，在路过操场时他看见了为下午比赛做练习的重云。他们一个队伍的学生分成了两队，又拉了几个同学凑足了人，空只看见了重云没见魈，大概是有选修课。

一开始重云的状态并不错，不过跑场时无意瞥见坐在外场椅子上的空，自此之后失误频发，以至于上半场的比赛几乎是在他的道歉声中结束的。

中场休息期间重云表现得犹犹豫豫，空看得出来他想过来找自己，但是又觉得不妥，许久才见他下定决心，拿了一瓶水走到自己的面前。

看着重云递来的水，空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笑道:“都是别人给打篮球的人送水，到你这却变成了给我一个观战的送水。”

或许空最初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们，等慢慢熟悉后他对几人的相处已经得心应手，倒是他们几个，从头到尾都显示出一副束手束脚的模样，像个小丑。

“天太热了。”重云不知道怎么回答，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才编出这样一个蹩脚的借口。

空笑了一声，也不拆穿，接过了那瓶水放在了一边，随后望向重云背后远处的队友道:“我来这打扰到你了？”

“没有没有！”闻言重云连连反驳，他巴不得空多看一会，自己顶多是……有点紧张了。

“知道了。”空道，“中场休息似乎结束了。”

空扬扬头，随后重云就听见了队友叫他的声音，他与空告别，小跑出几步后又回头看了几眼。

少年依旧看着他，嘴角挂着浅笑，可重云觉得他很是陌生，也觉得他虚假极了。

曾经在家时重云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表情，他们家也算是驱魔除妖的大家族，为此上门寒暄客套的人也不少，他见过无数挂着假笑的人，那群人能在眼睛里都放上笑，把面具完美地贴在自己的脸上，可模样恶心至极。

后来重云结交了不少同道友人，各行各业的人士，在与他们的交流之中少了几分虚假，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那异乡而来旅行者。

空坐了一会，慢慢觉得无趣之后拎着那瓶水离开了球场，他给阿贝多发了消息，确认现在过去不会给对方造成麻烦后才慢慢悠悠往宿舍楼走去。

阿贝多的舍友在空将东西多次寄存在阿贝多这后也跟他熟了起来，见空来了便热情打了招呼。

“对了。”忽然空想到了什么，“你们要水吗？我这有瓶多余的，我现在回家也不用。”

本来空想像扔了温迪送来的花那样把水直接放进垃圾桶里，但又觉得这样有些浪费，给阿贝多自然不合适，那只好问问阿贝多的舍友。

“你哪来的水？”一人问。

“别人给的。”空回答，“要么？不要我扔了。”

“诶！扔了多浪费，你放着吧。”另一人接话道。

空和阿贝多聊了会天，提了嘴运动会的事，阿贝多的舍友闻言也不困了，赶忙追问空运动会的安排。

“大概有五天。”空想了想，“这五天不上课，不过也别高兴太早，肯定调课。”

这个回答让几人又悲又喜，在他们的鬼哭狼嚎之下阿贝多问空:“有想参加的项目吗？”

“没有，麻烦死了，到时候老徐肯定拉我帮忙。”空有些无奈。

他不大喜欢热闹的地方，通常来说有活动他是能避就避，副会长也知道他的情况，倒不强求，只是在真的忙不过来的时候会把空抓来做苦力。

“这样啊……”阿贝多若有所思，“我最近有份作品一直没有灵感，你若不介意的话，运动会的空闲时间可以带我在学校里走走吗？”

阿贝多来到这也不短了，但是除了偶尔的散步外空基本没有和阿贝多一起在学校走走，也没完整详细地带他熟悉校园。

想到这空几乎想都没想就同意下来，阿贝多是外语专业，不过绘画一直不错的“白垩”老师想来是找了个活给自己。

“当然没问题。”空欣然答应，“也是我的疏忽，本来就应该带着你在学校逛逛的。”

在阿贝多的面前，空能放下所有的戒备，回归最原本的信任。

阿贝多将空送到楼下，遇到了下课回来的魈，这位仙人一怔，而后在空看过来时恢复如初。

两人的关系之好是他们看得出来的，当时远在璃月的魈就听途径望舒客栈的旅人提起这位蒙德的炼金术士，听闻他为了昏迷不醒的少年不眠不休。

那个时候菲尔戈黛特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魈不太能理解她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他也心里发闷，说不上的忧心与紧张，这都是曾经未曾有过的感觉。

所以魈也趁着夜色去探望过空，他蹲在窗子边，借着背后的月光看着床上紧锁眉头并且脸色苍白的人，谁能将此刻的少年与曾经的他联系在一起呢？

望着空这副模样，魈更觉得自己喘不过气，心脏被紧攥成一团，发疯似地折磨着他。

所以他逃离了那，这是护法夜叉难得的狼狈。

在风掠过他的身周的瞬间，魈似乎明白了菲尔戈黛特心中的复杂，明白了她的欲言又止，有什么呼之欲出的真相从眼前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