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阿贝多没有把遇到枫原万叶的事告诉空，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少年的背影，手中的猫咪乖顺地趴在他的腿上。

那个少年不忘手中的事，同时和身边飘在空中的小精灵拌嘴，他们笑着，欢声笑语飘进阿贝多的耳朵里，这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曾经，还是旅行者的空和还是向导的派蒙。

曾经虽已过，即便它并不愉快，或正因如此才那么令人缅怀。

阿贝多微叹口气，目光放在猫咪身上。

今日见到阿贝多全然是预料之外的事，枫原万叶忙里偷闲坐在店里沉思，想着空是否也在这里。

在提瓦特大陆的事历历在目，他还记得远走越远的空，明明先前还在月下对酌，此时却如同陌生人。

枫原万叶与空还算说得上话，但也只是他待人的态度，那时的他以为空只会是他人生中一介无名的过客，是无关紧要的人，甚至是阻碍他追求修缘的人。

但一切迎来终点的那天，枫原万叶站在修缘身边阻止着想要上前的男孩，他顺着修缘的目光看向空，看着逐渐被黑雾包裹的少年。

空笑了，这是他这段日子里第一个由心而生的笑容，如此释怀，就像是常年负重前行的人终得解脱。

枫原万叶心头一悸，体内流动的血液都冷下一般，他总觉得身体的神经在叫嚣，在害怕，在恐惧，似乎心底深处想要保护的东西将要远去。

他想追上去，想抓住空。

可他没有，他看到了那抹金色坠落，被黑色吞噬。

那一刻，似乎光芒也随之陨落了。

回到现在，枫原万叶重重叹了口气，脸上自信从容的笑容不再，眉眼间多了几份愁苦，上天给了他新的机会，可他就算把握住了也不一定能得到空的原谅。

甜品屋的生意远比枫原万叶想象中好，他一人对付不过来，只好发了招聘，下午些时生意没有早晨那么爆红，这才有时间去面试。

面试者共有四人，不过枫原万叶没想在这里见到了老友，五郎带着一顶帽子，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面试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五郎呆在甜点屋后的房间里，感叹枫原万叶在这过得还是风光。

五郎褪下帽子，露出被帽子压着的耳朵，至于尾巴就远超这个世界的法则，居然能随意幻化，不过也可能是找八重神子学习了一番。

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寻找盟友固然重要，尤其那人是自己的旧友，还是统一战线的人，虽然彼此为情敌但不影响他们此刻联手合作。

两人暂且交换了情报，枫原万叶称他看到了阿贝多，而五郎的消息更为劲爆，他说在便利店里看到了荧。

见到了荧，这基本可以等同空也在这里，这好歹证明了一件事，枫原万叶的等待没有白费。

好不容易再见阿贝多的派蒙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空根本来不及阻止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家伙把以前的事抖出来，其中就包括了派蒙曾经想去雪山求助阿贝多却被他拒绝的事。

在电磁炉上的火锅冒着氤氲热气，氛围在派蒙的话下有些尴尬的沉默，荧自知此时是让二人好好谈谈的时候，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两个派蒙捞上了搂。

等脚步声被关门声取代后，阿贝多才看着空问道:“为什么不来找我？”

“这个……”空显然难以启齿，他挠着脸，眼神飘忽不定，“你那时不是有几个实验嘛……我不想打扰到你……”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阿贝多开口打断了空欲想说的话，他眼睑微垂，“若是你，无论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的时间永远为你空出。”

如果你来了，或许不会发生后续的事情。

阿贝多清楚自己不打断空的话他会说出什么来，大概就是不必为了他这样的人浪费时间这类说辞，空这人的性格就是如此，并非是自大逞强，只是单纯地不喜欢麻烦他人，只要不是必要的时候，他就更喜欢自己解决问题。

但正是如此显得空沉稳强大，就如那句话说的，听话的孩子往往没糖吃，独立的少年自然不需要他人的保护，因此那个时候那群家伙才会选择保护修缘吧。

晚饭过后阿贝多没有多留，他听荧说空最近的状态有些不好，临走前叮嘱了空好好休息。

灯火通明的街道上行人拥挤，这比提瓦特的夜晚热闹多了，阿贝多并不讨厌这样的喧闹，见到三五成群的路人，总觉得挺温暖的。

想来也是，空都落脚于此了，能让他停下路程脚步的地方能有多差呢？

周天一早，空迷迷糊糊从床上醒来，非要跟猫咪抢位置的派蒙此刻一人一猫在旁边的小床上呼呼大睡，空笑得有些无奈，他近身替派蒙盖好了被子，摸了摸因为他的动作醒来的猫咪。

今天他要例行去店铺里审查，这才起了大早，家里昨日买的菜还有些剩的放在冰箱里，今天就不需要去菜市场，空一面刷着牙，一面计算着这段时间家里的开销。

出门的时候街道上人还不算多，大概都还没起，虽然已经放晴但还是刮着风，空最先经过了温迪的花店，店铺早就开了门，店外花架上的植物懒懒地吸收着阳光。

现在还没到购物中心开门的时间，店内的女孩们正在收拾东西，见了空，纷纷打了招呼。

花瓶里的花开得正艳，花瓣上似乎还带着早晨的露水，空有些好奇，凑在面前看了看。

“这是望期送来的花，说来也怪，自从那日他家老板见了你以后每天都往店里送花。”店员捂嘴轻笑，“看来店长好大的魅力呢。”

“别打趣我了。”空有些无奈，“东西清点好了吗？”

那店员看空开始询问工作进度，吐了吐舌，说了声马上之后就跑得没了影。

空收回目光，表情有些茫然，他手指揉捻着花瓣，大概是想起了以前。

风神巴巴托斯向来行踪不定，有时空在外寻找宝箱时能遇到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温迪，他总是拿着不同的花束，有时是生长在蒙德的，有时候是只有在璃月才看得到的，不过基本不重样。

这个习惯温迪一直保持着，只不过对象换了人罢了。

空自嘲地笑了笑，将花束取出，扔进了后厨的垃圾桶里，至于那个空下来的花瓶，收起来好了。

他一直呆到了下午，原定准备走的时间却因为闹事的人被迫延后。

那人似是喝了酒，听围观群众所说，他一路闹了上来，几乎每家店都被他找了茬。他在空的店里点了食物可没付钱，等了一会冲到前面囔囔速度慢，可店里明确粘贴了先付钱后取餐的告示，然后他又说这家店不高级，不支持手机扫码点餐，但点餐的二维码就贴在每张桌子的四角。

空店里的大部分员工都是女孩，有几个应付不来这样的老赖，见又是女孩子，那人居然开始口无遮拦说些不入流的话。

空看不下去了，他从人群里走出，客气地请离这位闹事的客人，可他不依不饶，说自己是客人，是你们这人的上帝，说着还想去拽空身后的辫子。

不过他未能得逞，手刚刚伸出就被人扼住，钟离不知什么时候赶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

不怒自威大概就是形容钟离的，空并非第一次见钟离露出这样的一面，仅是一个皱眉，或是一句语气没有多大起伏的话语，都足以让人恐惧害怕。

“就是他！”

温迪的声音姗姗来迟，空循声看去，在温迪的身边还有几个身着警服的人，看来是早就收到了风声提前报了警。

“没事吧？”等民警把闹事者带走后，围观的人群才散去，钟离望着空柔声问道，“这样的人不必多费口舌，自有人制裁他。”

空点头称是，他朝着钟离温迪二道谢，疏离的话语、态度与挑不出问题的假笑让他们一句“你我不必见外”如鲠在喉。

温迪看向别处，大概是想要逃避，却不见空放在店里点缀的花瓶，同时不见的还有今早送来的花朵。

“这些花被我扔了，浪费您的好意了。”见温迪的目光，空便能猜出一二，“今早来发觉花瓶裂了，这才把它们都扔了。”

温迪沉眸，哈哈笑着说真可惜，可他明白空这个看似无懈可击的回答只是烟雾弹，明明早上来的时候那花瓶还完美无缺，怎会平白无故坏了呢？

大概只是空不想瞧见自己送来的东西。

空和他们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简单聊了几句家常便告别离开，一直等离开了购物中心后空紧提着的一口气才得以松懈。

自从他们来之后，原本一切好的事情都往不好的方向转变，生活也好学习也罢，这样的转变让他猝不及防，原本好不容易调理好的身体因为最近高强度的事情和烦闷的心情开始恶化。

“真是的……”空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他郁闷地抱着脑袋，喃喃低语声在耳畔响起，“明明一切都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