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无情道

身边有灵力浮动，青龙侧过身，望见苍白的侧脸，极致的冷压住眼尾上挑的艳，荣华尊贵，不怒自威。

他惊讶得忘了行礼，直愣愣问道：“帝君，您怎么来了？”

柏麟抬手，神法托住后退的天帝，接了回来。只消这一掌，柏麟已探出，天帝此番伤得不轻。

天帝在看他，他未回顾一眼，而是目不转睛地直视罗喉计都。

单纯的小修罗，何时也生了怨恨，尽然显露在那一双清澈的眼眸中。

头顶是熟悉的神力，与他相似，只他感知。

他们是同一人，修的是无情道，本源之力，自然相似，自然能够感知到。

因这一缕神力，柏麟再面对这样的眼神，才能从容微笑：“罗喉兄，好久不见。”

他前世最怕罗喉计都。

大战时怕，怕他踏平了天界。

大战后怕，怕他冲破琉璃盏。

曾经有多欣赏，便有多怕。

千年惴惴，战战兢兢，不得安宁。

终究，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罗喉计都突破封印，重新现世，复活修罗大军，集结妖魔，攻上天界。

释放生死海，是不得已的决定，因为没有别的办法能拦住汹汹而来的妖魔。

即使他明知道，御令一下，再无退路。

一如中天殿前，天帝以此引章，谴责他滋生心魔，罔顾生灵，他无可辩驳。

前有追兵，后无盾，孑然难行。

天帝的意思很明显，无非让他揽下一切罪责，自绝性命，以平息修罗怒气，保全三界。

他当时回头，想问问他，当真恨他至此？

他在他眼中只看到了冷漠，没有惊讶，也没有任何动摇。

看来，他早已经和天帝商量好了。

也是，天帝之子是他的贴身妖奴，他甚至可以为了他，要将自己的筋一根根抽出来，织一面招魂幡。

如此情意，必不会为难天界，不过是让自己这个“罪魁祸首”伏诛罢了。

三界不容，本就是他释放生死海应该承担的下场，无甚可悔。

舍他一人，免去战火，也算值得。

“柏麟帝君，吾与君……有这么熟吗？”不懂风趣的修罗，直白无礼而又没有恶意地问道。

他看着柏麟，有些恍惚，眼前人似乎不是他一直认识的拒人于千里的柏麟帝君，他渐渐与梦中的柏麟帝君重叠。

可梦里的柏麟帝君，是个残忍的人。

在他憧憬美好未来的时候，骗他喝下毒酒，那把冰冷的琉璃匕首，无情扎入他的心脏，剜出他的心魂，困在琉璃盏中，封于秘境之底，千年不见天日。

而他的身躯，被分解重组，造成天界战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那小姑娘，他也见过，在天族殿下的生辰宴上，琉璃盏的化身，作为南天帝姬的陪侍，向天族殿下献礼。

桩桩件件，皆有关联。

他从前不懂，为何平白生出那些纷扰的梦境，这一瞬却恍然大悟，由来非是无缘无故，也许，梦里那些事，都是真的。

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

又或许，他一直以来，也和他做着同样的梦。

总之，柏麟一定也有那些记忆，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推开自己，所以避嫌不出的天帝亲临督了战，所以也没有了所向披靡的天界战神 。

要斩断一切怨果，就要先斩断一切起源。

断，便要断得干干净净。

毕竟，柏麟帝君修的是，无情道。

太上忘情，化天地，见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