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十三岁

那之后她们真的没有再见过齐烈，少年仿佛从阿虞和阿婉的世界消失了。

消失了那么久。

只有阿虞十三岁那一年的新年夜他出现了。

齐烈喂，阿虞。

少年坐在墙头，背后一身夜色。阿虞闻声，抬头，微笑。

阿虞你好，齐烈。

然后是长久的静默，因为隔了一年，他们没有话讲。

少年显然很有些窘迫，然后阿虞问：

阿虞你还在练枪吗？

齐烈练啊，我现在可厉害了。

阿虞嗯。

阿虞今天，新年快乐。

齐烈新年快乐啊。

齐烈那个……阿婉呢？

尴尬的场面，当然要由阿婉来拯救。

阿虞阿婉睡了。

齐烈睡……睡了？这么早？

阿虞是的。她最近不开心。

齐烈为什么啊？那丫头平时最活泼了……

阿虞摇头。

齐烈那……我给你们带了新年礼物，你帮我交给她吧。

阿虞好的。

齐烈仍然坐在墙头，阿虞仍然微笑，可他们两个人再无话讲。

为什么呢……

从前要好的两个人，为何疏离？为何尴尬沉默？阿虞不明白，齐烈也不明白。

齐烈那……那我就先走了，晚了我爹会打我的。

阿虞的目光寂静，眼神是无声叹息。

齐烈还在练枪呀。那很好啊。以前阿虞有一次问他：

阿虞齐烈，你为什么练枪？

少年冲她一笑，眼里闪得像星星：

齐烈可以告诉你，先叫我一声哥哥！

阿虞不可。

齐烈为什么呀，叫一声你又不亏什么！

阿虞不可。

齐烈哎呀，无趣！

齐烈不过我这么善良，还是告诉你吧。

齐烈我爹说再过几年就要打仗了，到时候会死很多人，练好一身本事会有大用处。

他说得对。

这一年战乱的征兆隐隐浮现，很多人流离失所，于是涌现出大批流民。

来年故乡可能不再平安了，他也该干大事了。阿虞是相信他的，因为她见过。

齐烈枪法极好，舞上几招，空中寒光乍现像要开出几朵霜花儿来一样。阿虞和阿婉都喜欢看他练枪，还是小时候的事了，长大了没机会了，阿虞很久以后还会记得齐烈执枪的右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比她的还要好看呢。

可是齐烈后来再也没用过右手执枪。

他的手毁在阿虞十三岁那一年，新年夜那一天。两人之间的尴尬氛围弄得齐烈心慌慌的，他从阿虞家墙上跳下来，也不知怎么，竟然是手先着地。当时指骨错位了，右手。

他从地上爬起来，想的却不是自己的手，而是决定要再试一次——他和阿虞本来不该这么生疏的。

齐烈哎，受伤了。阿虞——

齐烈能不能送送我？

阿虞……

阿虞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