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子秋，去打球吗？”课桌下庄北用胳膊肘怼了下同桌。
“不去了，最近肚子不太舒服。”贺子秋写着卷子回应。
“行，那你注意身体。”庄北弯腰捡起课桌角的篮球，和朋友们说笑着出去了。
自从前几天打完篮球赛，贺子秋总觉得肚子有点坠着疼，但也没在意，以为是喝多了凉水有些闹肚子。高三最后四个月冲刺，贺子秋想着干脆不去打球了，在学校写完卷子，回家还能帮爸多做点事儿。
自习课结束，贺子秋去隔壁班喊了凌霄，李尖尖一个人在校门口等着。 三兄妹一直都是一起上下学，一路基本上听着尖尖说个不停。在哥哥里李尖尖最喜欢凌霄，除了调皮捣蛋的，什么都说。凌霄管妹妹管得紧，贺子秋作为小哥就偷偷护着。
李尖尖说着班里新转来的同学，贺子秋听着，也会发问；凌霄恍了神，尖尖气得抓着他的手来回摆，“哥！哥！！你听没听我说？”
贺子秋在旁边给了一肘子，凌霄回神，“嗯，在想今天的卷子。”
“哥！你都年级第一了，还想什么卷子？你听我说，我们班今天转来一个大明星…”李尖尖扒着凌霄的胳膊往上蹦。
贺子秋抬手扶住李尖尖的后背，抖了下肩，把滑落的书包背好，李尖尖的包不算轻，单背在一个肩膀上容易滑。
饭点凌爸又没回来，贺子秋帮着李爸把三菜一汤端出来，摆好碗筷，又拿了四个小碗，把汤盛出来凉着。李尖尖总说他贤惠，越来越像她爸了，凌霄在旁边笑。贺子秋总觉得亏欠李尖尖很多，他不属于这个家庭，他们没有血缘，凌霄虽然是楼上的邻居，但凌爸会给伙食费；只有他，他是被李爸捡回来的。尤其是和凌霄确定关系后，这种亏欠感更甚，他不敢告诉尖尖，怕尖尖气他抢走了最喜欢的哥哥。贺子秋很珍惜，也很爱这个家，他们是没有血缘的亲人，他疼尖尖甚至宠溺的过了头，包庇她，帮她背黑锅，但他知道，尖尖还是更喜欢凌霄。
一晚上凌霄好像都心不在焉，饭后在李爸的面馆监督李尖尖读书，贺子秋帮着李爸打扫收拾。李尖尖写得不耐烦了就拿本子出来画画，凌霄盯着自己的卷子，久久不下笔，李尖尖还以为今天哥心情好，放她一马。贺子秋提着簸箕走过来，“凌霄？怎么了？”
“嗯？没事，我看题。”凌霄抬头对上贺子秋的眼睛。
凌霄晚上住自己家，贺子秋和李尖尖住在楼下。从面馆出来，李尖尖在前面跳，贺子秋偷偷牵上凌霄的手，贴在耳边轻声问：“今晚要不我来陪你睡？” 凌霄微微用力回握，“没事，明天还要模考，你今天好好休息吧。”
李尖尖回头看见两人在“咬耳朵”，小跑回来，“男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咯。”
贺子秋忙撇开凌霄的手，“李尖尖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01
凌霄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天，直到凌爸在饭桌上问：“你妈是不是来找你了。”
李尖尖气的把筷子一摔：“你妈不是不要你了吗？还来干什么！”贺子秋在旁边接：“你妈当初不是把你给李尖尖了吗？”
“她要我原谅她。”凌霄平淡的回应。
凌爸说陈婷不懂事，李尖尖和贺子秋应和着，李爸在旁边打圆场。
凌霄停了筷子，“我先上去了。”
饭后，凌霄洗完澡回房看见李尖尖躺在床上，贺子秋端来一碗面。
“哥！你吃点面，晚上都没吃什么。”
“尖尖特意要我给你煮的，放了两个蛋。”贺子秋端着面坐在椅子上。凌霄面对贺子秋，在床沿坐下。
李尖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贺子秋陪着凌霄说话，面吃了几口，李尖尖突然钻出来，抱住被子大喊：“哥！你被子上有你的味道，好香啊！”凌霄惊的呛了起来，贺子秋瞳孔放大和他对视。
李尖尖爬起来又趴在枕头上闻，凌霄赶紧把面放在桌上，把李尖尖从床上拽下来，“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再上我和子秋的床，明白吗？”
李尖尖一脸无辜，拍了一下凌霄的肩膀，“怎么那么小气啊。”
“再上我揍死你。”凌霄严肃的看着李尖尖，贺子秋推了一下他的胳膊。李尖尖没想到他这么凶，生气地踢了一脚，“不上就不上，有什么了不起啊，你床上有金子啊！” 瞪了凌霄一眼，“有病！”出去又转回来，端走桌上的面，“饿死你。”
贺子秋看着凌霄，“干嘛拽她呀？她还是个小孩。”
“她都16了。”凌霄转身把一团乱的被子铺好。
“知道了，以后回房间都上锁。”贺子秋在背后抱住他的腰，偏头在侧脸上亲了一口，“你好好休息，晚安。”
凌霄扣住在腰上的手，抱了一会才松开，“你也是，晚安。”
02
一连好几天，凌霄的外婆都把小橙子带到李爸的面馆来。小橙子是陈婷和丈夫定居新加坡后生的女儿，才7-8岁，玩一个月就回去，只是每天在面馆吵着要哥哥。贺子秋最近都没上自习，陪着李尖尖一起回家，小橙子不理他俩，只吵着要哥哥。凌霄最开始不搭理，后来没办法，也带着小橙子做了题，偶尔陈婷还要他带着小橙子睡觉。李尖尖烦透了凌霄的这个便宜妹妹，每每听到旁边吵着“他又不是你哥哥！”她就拉着贺子秋问：“小哥！你说她怎么还不走呀？”
贺子秋也烦得不行，连着好几天都没怎么和凌霄独处了，只有课间、午休能在学校里黏糊会儿。凌霄本来也不太说话，最近更是话少，多半是贺子秋在旁边静静陪着。
周末凌霄为了躲小橙子，大清早就跟着贺子秋去买菜，李尖尖被她缠着出来找凌霄，结果小橙子一不小心从天桥的楼梯上跌了下来。
李尖尖站在病房门口哭，贺子秋小跑过去把她抱进怀里，凌霄看了一眼，擦身进了病房。
“怎么回事尖尖？”贺子秋把兜里的糖拨开喂进李尖尖嘴里。“我也不知道。”李尖尖红着眼睛含住糖，“小哥，不是我推的。”
“没事，这事不怪你。”
凌霄从病房里出来，“哥，我不是故意的。”李尖尖从椅子上起来，拽着他的衣摆。“我知道。”凌霄揉揉她的头发，微微一笑。
小橙子的手粉碎性骨折，要在医院住两个月，陈婷逼着凌霄晚上来陪床，李爸每天提着保温桶来送两餐饭。
凌霄一下自习就直接去医院，李尖尖气陈婷却又没办法，贺子秋想帮着李爸去医院送饭，送了没几次李爸怕耽误他学习也就算了。
03
凌霄这段时间在学校困的厉害，课间午休都在补觉。贺子秋也不太舒服，早晨起来总是有压不住的恶心感，早饭都只喝了白粥。李尖尖心大，起的又晚，对付几口就跟着上学去了。
凌霄在医院睡了一个礼拜，贺子秋心疼他，早上还瞒着李尖尖去两站地外买了他喜欢的面包。
“怎么跑这么远去买？”凌霄在教室门口接过袋子。贺子秋锤了他胸口一下，不痛，酥酥的，“你不是爱吃吗？”
中午凌霄不去食堂，贺子秋跟着李尖尖和齐明月一起吃饭，只是最近实在没什么胃口，闻着荤腥味就犯恶心，又怕李尖尖担心，给凌霄带了饭就走了。晚上饭点家里也只有他和李尖尖，李爸去了医院给凌霄和小橙子送饭，凌爸在所里加班，就这样差不多一个月，李尖尖才发现她小哥好像瘦了。
“小哥，你怎么都不吃菜啊？”李尖尖往贺子秋碗里加了一筷子小炒肉，“小哥你都瘦了。”
“没事，最近可能压力大，吃不下。”贺子秋夹了一大口饭包着炒肉吃进去，又喝了口水，压住了要冲出喉咙的恶心感。
“小哥，你成绩这么好，复旦肯定没问题的，你要相信你自己。”李尖尖喝着凉好的汤。
“嗯，可能过几天就好了。”贺子秋放下碗筷。
这一个月，一家人都瘦的厉害；凌霄和贺子秋最是，凌霄睡得也不好，眼窝深陷，黑眼圈都掉了下来。李尖尖担心凌霄，也跟着瘦了一点。
过了这个月，贺子秋状态好像恢复了，不再犯恶心，就没当一回事。凌霄依然每夜陪床，李尖尖跟着着急上火，后悔自己当时没看好小橙子。除了李尖尖，大家都很忙。李爸去送饭，贺子秋就在面馆帮忙，自习也没上，晚上给李尖尖洗完衣服还要回房间里写题，可能休息也不太够，每天早晨起来都觉得头昏，睡不醒。李尖尖除了想凌霄的事依旧没心没肺，贺子秋纵着她玩，没有凌霄管她月考成绩也一直稳在倒数第二。
贺子秋最近挑灯夜战总觉得饿得不行，去厨房煮碗面吃才能入睡，后来连李尖尖都发现他最近饭量大了。中午在食堂吃了饭，下了午休还要去一趟小卖部，晚饭也是之前的两倍。
“小哥，你都吃两碗饭了，还吃啊？”李尖尖拦着起身盛饭的贺子秋。
“最近消化快，老觉得饿。”贺子秋又给自己添了一碗饭。
“小哥，你前段时间不是没胃口吗？”“小哥你不会压力太大暴饮暴食了吧。”李尖尖看着被贺子秋吃的差不多的菜说。
“没事，就剩两个月了，考完就好了。”
贺子秋一直也不太关心自己的身体，想着年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凌霄陪床的两个月到这天就结束了，和李爸一起回来的时候贺子秋正好在面馆拖地，李尖尖在桌上画画。又一个周末送走了陈婷和小橙子，面馆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李尖尖最是开心。
凌霄晚上都早睡补之前的觉，贺子秋依旧做着卷子，周末也会去凌霄那里一起睡，凌霄抱着他说胖了点，好看。有次早上起的晚些，李尖尖发现了气的不行，撒娇耍赖说哥不带着她，第二天硬是抱着枕头被子在凌霄床下打地铺。
04
高三生的日子就是连轴转，教室里倒计时一天天地翻。大家数着不到40天的日子都紧张了起来，篮球打的也少了。自习前庄北陪着贺子秋去了趟小卖部，“你最近是不是胖了？”庄北戳了戳贺子秋的肚子，“以前打篮球的时候你可没有肚子。”贺子秋拍开他的手，“最近写题老饿，不过你放心，不会比你胖。” 庄北看着他手里的两个面包要去拿，“这么客气？给我也买了一个啊！”
“做梦吧你，凌霄的。”贺子秋绕开他的手，“你知道吗？尖尖给你取了个外号叫大猩猩。”
“你妹啊？”
“你妹呢！”
“嘿，给我取外号还骂我？”
凌霄发现贺子秋最近不太对，周末晚上也不一起睡了，连平时打趣尖尖的话都少了，去问李尖尖，她也不知道。饭桌上李爸只当是小孩子闹矛盾，没在意。
几天前。
“我，是我。”“我是你爸爸。”赵华光在学校厕所里拦住贺子秋。
贺子秋打量了他一眼，“我是你爸爸！神经病！”扭头就走。
“哎，哎！你妈妈是不是叫贺梅？”赵华光扯住贺子秋，“我，赵华光。”
贺子秋愣了一会，跟着他去了地下室。
他不会认赵华光，他只有一个爸，那就是李海潮。
赵华光道貌岸然的说着现在的经济地位，说要对他的将来负责任，送他出国读最好的名牌大学。
“你以后别来找我行不行？我们没有关系”
“你有事吗？你没看出来我现在过得挺好的吗？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跟你没关系，你别在这自我感动了行吗？”
“你有病吧你。”
放学路上李尖尖踩着凌霄的鞋往前走，两个人一蹦一跳，说着李尖尖明星同学的故事，贺子秋低着头在后面慢慢走。李尖尖闹了一会回头，发现贺子秋又落在后面，“小哥，你怎么在后面？来！”伸手招他过来，“来啊！”
李尖尖和凌霄背光站在坡上，6月的阳光照的脸透亮，贺子秋笑了，小跑几步牵上李尖尖的手，站在她和凌霄之间，李尖尖握紧他的手，凌霄揽住他的肩，看着地上三个人的影子，他真心的觉得幸福。
“你怎么今天不开心啊？”李尖尖踩着小碎步拉着他走。“考试考砸了呗。”凌霄接话。
贺子秋偏头和他对视，“看不起谁呢？我模拟考六百一。”
“我七百。”凌霄笑着偏过头去。
“你闭嘴！”“文科和理科能比吗？真是的。”
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回去了。
05
李爸今天做了一大桌菜，贺子秋的二姨进城买鸭药，在这过一夜，顺便送来点山货。
凌爸加班，五个人围在一桌吃饭，陈婷打来一个电话被凌霄挂断了，李尖尖在旁边嚷嚷：“是小橙子呐，那个烦人精，每天八百遍电话，夺命连环call。”贺子秋笑着给凌霄盛汤。
睡前，贺子秋回房里翻了几本教辅想去凌霄那复习，走前和二姨打了个照面，犹豫了会儿还是问了赵华光的事。二姨说他出息了，做生意赚了钱还给他们村修桥铺路，之前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现在有钱了，成大善人了。 “那是挺有钱的。”贺子秋心里哽着回应。
二姨又说他能有什么本事，就是长得好看，被家里有钱的小姑娘看上了，跟着岳父一家做生意赚钱。“那，那他没孩子吗？”贺子秋小心翼翼地问。“孩子啊？坏事做多了，绝户头了。”
贺子秋又听着，接着聊了一句，眼圈发红，捧着书上去了。
半夜，贺子秋难得失眠，翻身平躺着轻声问：“睡了吗？”
凌霄背对着他也轻声答：“睡了。”
“哦，睡了还能说话。”贺子秋双手交叠放在胸口。
“要不你来地上睡，我来睡床上。”李尖尖躺在地上拽着凌霄的被角。
“想睡床上还不睡楼下去，非要在我这里干什么？” 凌霄压住被扯着的被子。
“我不，我怕你俩说我坏话。”
凌霄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翻身平躺过去“我们俩能说你什么坏话？”
“反正你们俩可不能有什么男人间的小秘密，我必须什么都知道！”李尖尖气鼓鼓的嘟囔。
“我们俩能有什么小秘密能瞒得过你啊？”凌霄在床上偷偷牵上贺子秋的手。
贺子秋本来就心虚，听着尖尖的话不敢吱声，手又突然被牵上，一股刺激如电流般通向头顶，一阵酥麻。悄悄甩开，凌霄又牵上了，两个人磨的被子唰唰响。从窗户外透进月光，凌霄侧头好像看见贺子秋红了耳朵。
李尖尖不肯罢休，：“小哥最近不开心还不是什么都没说。”
“男孩子，长大了，管不住咯，都开始瞒着自己的妹妹了。”李尖尖不依不饶。
“神经病。”贺子秋回应。
李尖尖用力扯着被角，“你看，你恼羞成怒！”
贺子秋把胳膊交叠抵在脑后，过了一会说：“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安心。”
凌霄侧身抱住他，“不安心什么？”
李尖尖也朝他这里望。
“我在想我现在是不是过的太幸福了，特别怕生人破坏。”贺子秋刚说完，李尖尖从地上坐起来，看着他和凌霄：“谁会破坏？”
“我不知道。”贺子秋推开抱住他的凌霄。
凌霄顺势翻身躺平，“学习压力太大会得被迫害妄想症。”
贺子秋真的不安心，他怕赵华光来破坏，像陈婷一样，阴魂不散。凌霄听着以为是学习压力太大，毕竟离高考也不过三十几天了，他其实希望陈婷也像贺梅一样，说不要了，就不要再回来。
说着说着声音就断了，想来是都睡着了。
06
又过了几天，贺子秋在教室里做题，班里的同学递给他一个袋子，“贺子秋，你爸给你的。”
从袋子里拿出来一看，是个鞋盒：air Jordan，可不便宜。
贺子秋提着袋子咬牙切齿地冲出去，走到操场，看见庄北他们几个面前摆了好几份全家桶。庄北和他说：“刚有人来送吃的，说是你爸。”
“贺子秋，我们今天才知道，原来你爸不是你亲爸啊。”
“你小子可真走运，你亲爸看起来挺有钱啊。”
“什么时候认祖归宗了可必须得请客啊！”
贺子秋咬着嘴唇，突然上前一把将所有塑料袋抓在手里，疯了一样跑出去。
“不是，你们说话都不动脑子的吗？”庄北也跟着追了出去，正好被追过来问题的齐明月看到，问出了赵华光的事情。
贺子秋提着东西一路跑到楼梯口，看到赵华光的背影。“赵华光！！！”猛的一摔，手里的袋子从楼梯上扔下去，滚到赵华光面前，桶里的鸡块滚的一地都是。贺子秋下楼，被赶来的庄北一把抱住，“你松手！”
“子秋，行啦。”庄北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子秋。”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是不会认你的。”贺子秋挣了两下甩开庄北，又下了几节楼梯，“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别太过分了！”
庄北跟着下来揽住他的腰往上拖，“子秋走了。”
贺子秋被半拖半拽地上了楼梯，“你别太过分了！”回头吼了一句被庄北推走了。
贺子秋在洗手台洗脸，突然感觉肚子有点坠着疼，“嘶”的倒吸一口气，一手撑在洗手台后面的墙上，一手按住肚子。
庄北本来靠在旁边等着，见他不舒服赶紧扶住，“你不会是刚刚跑急了，岔气了吧？”
贺子秋靠着他缓了一会，“不知道，可能吧。”
“你就是太久没运动了，你看你这胖的。”庄北说着看了眼贺子秋的肚子。白色的校服下，能感觉肚子微微隆起，溅了水的校服贴在肚皮上，显出一个小弧，尤其是侧面看更明显。
“嗯，考完了再减回去。”
两个人大概站了十分钟，贺子秋感觉缓过来了，就要往教室走，庄北拉住他问：“你亲爸来找你的事，你没告诉你爸啊？”
贺子秋打开水龙头，甩了捧水在庄北脸上。
“你疯啦！”“你拿我撒什么气啊！”
“我拿你当兄弟，你和别人一样看我笑话。”贺子秋甩了甩手上的水，快步离开。
“我什么时候看你笑话了？啊？”庄北追出去，“行行，我错了。”
贺子秋停住脚步，“你以后能不能不提这个事情。”
“不提就完了？他要是找你爸去呢？”庄北反问。
贺子秋生气，扭头自己先走了。
两个人因为赵华光小吵了一架。庄北觉得贺子秋最近变了很多，胖了不说，觉也多了，上午的课间基本都是睡过去的，脾气也躁的不行。贺子秋脾气算不上好，说几句就急，呛起来能直接上手，但也讲道理。庄北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乱发脾气，不过又想，凌霄和他妹李尖尖都没发现什么问题，自己肯定是想多了，高三压力大，一般都能胖十几斤，晚上学，半天就得补觉，也正常。
07
第二天，齐明月去李尖尖家玩问了一句贺子秋的事，这才知道他瞒着谁也没说。
贺子秋正好买菜进来，李尖尖从屋里冲出来：“小哥！”
贺子秋放下菜，捏住李尖尖的下巴看刚拔完的牙，“怎么了？是牙疼吗？我看看。”正好看到出来的齐明月，顺便打了个招呼。
李尖尖抓住贺子秋的手，“赵华光是不是找你了。”
“啊？他来家了？”“他人呢？”贺子秋抬头看着凌霄。
“哎呀，他不是去学校找你了吗？”李尖尖继续说。
贺子秋沉默了一会，看着凌霄：“你们怎么知道？”
“齐明月都看见了。”李尖尖指向旁边的齐明月。
贺子秋脸色沉了下来，转身瞪着齐明月。
凌霄看着他说：“瞪什么瞪怎么回事？”
贺子秋只好转过身来，语气软下去：“我不想搭理他。”
“他找你几次了？”凌霄上前抓住他的胳膊。
“没几次。”贺子秋敷衍的回答，头偏向别处。
“你为什么不说啊？”凌霄扣住他的肩膀，贺子秋不耐烦的吼：“我都说过了！我不想搭理他！有什么好说的！！”
静了片刻，“行了，你们俩别杵在这，跟门神一样。”贺子秋把李尖尖和凌霄往里屋推。
“小哥，不要转移话题，你说清楚，他到底找你干嘛！”李尖尖拨开贺子秋的手。
“他想认回我被我拒绝了！”贺子秋一股脑大声说了出来，又转向齐明月吼到：“我说你事怎么这么多啊！”
李尖尖慌张的看了眼齐明月，又看向贺子秋。
齐明月低头道歉，贺子秋打断她的话：“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是吗？当我不说的时候就意味着我不想要别人知道！你是不是闲的呀！”
李尖尖抓住贺子秋的手腕轻轻的摇，让他算了。贺子秋不为所动继续说：“你要是觉得特别闲的话，你应该要你妈多给你报点培训班！”
李尖尖气的鼓着嘴巴，小手拍在他胸口上。
“朝别人撒什么气啊？”凌霄拉住贺子秋的手这才停下来。
齐明月哭着鞠躬道歉，跑走了。李尖尖说着也追出去。
“怎么回事？”凌霄搂住贺子秋的腰，贺子秋不吱声，红了眼圈。
凌霄叹了口气，把他抱在怀里，“好了，我不问了。” 贺子秋还是不吭声，凌霄轻轻抚着他的背，“没事的，我在。”
一会李尖尖哄好了齐明月回来，又问贺子秋：“你怎么不和家里说一声啊？”
贺子秋就像炸了毛的猫，火气又上来了，对着李尖尖吼：“爸每天已经够忙的了，说这些让他心烦干什么？”
李尖尖第一次被小哥吼，懵了一会才看向凌霄，问：“到底跟不跟爸说？”
凌霄给贺子秋顺了下背，“算了，他不想说就别说了。”
李尖尖盯着贺子秋，贺子秋偏开头盯着柜子不说话。
“小哥，你对我发火？”李尖尖满眼委屈。
凌霄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贺子秋继续盯着柜子。
李尖尖双手托住下巴：“我牙疼。”凌霄牵着她回了卧室。
晚上吃饭也是一片安静，李爸问他们怎么了，贺子秋说没事，夹了一筷子肉末豆腐给李尖尖。李尖尖气还没消，端着碗躲开了。贺子秋一筷子僵在空中，凌霄把自己的碗端过去，“凌霄你吃。”贺子秋顺势放到了凌霄碗里。李尖尖把碗举到凌霄面前，用俏皮的语调说：“哥，我想吃肉沫豆腐。”
“好。”凌霄放下筷子，给李尖尖舀了一满勺。
贺子秋一阵难受，肚子里感觉有股气在窜，胸口也有些闷，突然有口气喘不上来，鼻子一酸，眼睛也红了，张嘴吸了一口气，低头扒着光饭吃。
“哥，你多吃点肉。”李尖尖给凌霄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凌霄也夹了一块回去，“你也多吃点。”
贺子秋停了手里的筷子，端着碗低头不说话。
李尖尖气性大，连着三天都没理贺子秋，连带着齐明月，学校里见到了都是绕开走。
从吵完架起，贺子秋就一直不太舒服，老觉得教室里闷的让他心慌，肚子也不舒服，偶尔有气在肚子里窜。李尖尖也不理他，放学早早地回去，还拉走了隔壁班的凌霄，他又担心赵华光去家里找麻烦，这几天卷子的错误率高了不少。
凌霄这几天还想陪陪贺子秋，无奈李尖尖气没消，他越是帮着贺子秋，李尖尖就越是对这做。头一天早上还能三个人坐下来一起吃个早饭，李尖尖生气，不让贺子秋吃麻球，凌霄就帮着给夹了一个，后两天李尖尖起来就不吃早饭了，拉着凌霄去学校门口买糖糕。
贺子秋不舍得花那个冤枉钱，起来帮着李爸干点活，自己坐在桌上吃三人份的早点，一个人去上学了。
08
第四天，李尖尖消气了，又缠着小哥说东说西，贺子秋也不计较，就当之前没发生一样。
赵华光还是来找了李海潮，被赶出来的时候三个人正好回来。贺子秋气的眼睛都红了，把书包砸过去，“你来干什么！滚！！！”
李尖尖和凌霄一人一边拉住他。
赵华光在旁边说，他呆在一个穷困潦倒的地方。贺子秋气的头晕，眼前渐渐模糊，声音变得尖锐又刺耳，想到站在面前的人是赵华光，还是本能地冲上去，又被凌霄和李尖尖拦下来，“我们家的事轮的到你说三道四，你是个什么东西！”
李尖尖拽住他的胳膊，“小哥，你冷静冷静。”
“你跟个外人啰嗦什么。”凌霄架着贺子秋的肩膀，硬是把他拖走了。
李尖尖在后面捡起书包，骂了赵华光一句就跑了。
凌霄把贺子秋架到自己的卧室里，倒了杯水。贺子秋手抵在胸口，大口的喘，肚子也跟着坠着疼，喝了半杯水感觉眼前清明了些，凌霄在旁边给他揉着胸口顺气，李尖尖先跑回家和爸爸们告状。
晚饭时，李爸难得发了一次火，问贺子秋怎么不告诉他，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要是因为赵华光影响情绪没考好，这么多年都白学了。连带帮着隐瞒的李尖尖和凌霄一起一顿骂。一家五口一致对外，赵华光嘛，爱哪去哪去。
贺子秋站起来挨个盛汤，李尖尖讲话一套套的逗的大家发笑。
睡前，贺子秋看着桌上的卷子，又从抽屉里拿出贺梅留给他的化妆镜，手用力攥着镜子，看着照片里贺梅年轻时的样子，想起贺梅去深圳前答应要回来接他。他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要他？李海潮愿意养别人的孩子，他的父母却都不要他。
“咚咚”
贺子秋回神，把化妆镜塞进抽屉里。
李爸端着牛奶进来，贺子秋忙把注意力集中在试卷上。
李爸坐了会，慢慢开口说：“子秋啊，我知道你从小就觉得亏欠这个家，所以你就想着法的要弥补，帮我干家务、洗衣服、打扫卫生、去面馆帮厨，对小尖甚至对凌霄，你都特别的忍让。”
贺子秋把胳膊搭在椅子上，看着李爸，眼睛亮的像窗外的星，“爸，你别这么说，这都是我自己想做的。”
听李爸慢慢的说着，贺子秋莫名的安心，想来温柔也是一种力量。
贺子秋眼圈发红，吸了下鼻子说：“放心，有我爸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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