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寤生，走了。”仉怗倚在门上，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就来！”萧灏媞在屋里高声回，她对着镜子匆匆把一只步摇插到髻上，满意的笑了笑，抓起床头搭着的斗篷，冲出来一脸讨好的冲仉怗撒娇，“姑姑，好姑姑，别生气了。”

“你把衣服穿好。”仉怗扭过头去，自顾自地走。

萧灏媞一面系着斗篷，一面撵上去问：“姑姑，咱们去哪儿啊。”

她掰着指头一算，嘿，今儿正好有集。她的小兔子、小鹦鹉，心心念念好久的簪子，甜甜的蜜浸樱桃、广寒糕……全都有着落了。姑姑虽然抠门，但最是心软，多求求她，计划至少实现一半……想着，笑眯眯地萧灏媞舔了舔嘴。

“进宫。”仉怗回。很平静，听不出喜怒来。

“啊？”萧灏媞愣住了。

“你站那儿干甚呢？赶紧走！延误了时间人家先把你拖出去打三十大板，你看我救你么。”仉怗皱着眉，冷冷地催她。

萧灏媞终于感受到——姑姑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平常这时候，她会消停一点，等姑姑开心了再说话。可今儿实在是太不寻常了——姑姑居然要带她进宫。

怎么进？总不会是走门吧。

萧灏媞在心里纠结一阵，终于还是抵不过好奇心，小心翼翼地问：“姑姑，咱们进得去吗？”

说完，她立马把脸缩成一团，以抵御姑姑的滔天怒火。但很奇怪，姑姑没发怒。只是不咸不淡回了句：进得去。

萧灏媞不敢再说话了，乖乖跟在姑姑后面当小尾巴。

天色清明，秋日的太阳似乎真的比夏日高了些，那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一丝暖意也没有。路边的槐树疏疏落落的散着叶子，一阵风吹来，又落了厚厚一层。

朱红的宫墙越来越近，萧灏媞开始有些害怕，默默地牵上了姑姑的手。

仉怗侧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姑姑，你不会要把我卖了吧。”萧灏媞蹬鼻子上脸，又开始叽叽喳喳，可姑姑没回她。

“姑姑？”萧灏媞真的怕了，红了眼眶站在那儿，不肯再往前走。“我以后会听话的。我不要小兔子小鹦鹉了，也不要好吃的了，你别把我卖了好吗。求你……”

“不卖你，走吧。”仉怗望向宫墙，“去忙一点事，很快就回家了。”

其实就几步路了，但她们走了很久。萧灏媞一步一步挪，仉怗也不催，静静地等她。

走到那两侧都是看守的士兵的门前，一个宫女候在哪里，头上戴着精致的簪子，细细的勾了眉，上了胭脂。她衣服很漂亮，比南营最有钱的那户人家穿得还好，手上戴着银质的虾须镯，抿着嘴儿冲她们笑。

“姐姐。”萧灏媞眼见得她冲姑姑施了个礼，“娘娘让我来接您。”

“主子这些年可好。”

“好是好，就是总念叨您，嫌妾们不体己。娘娘总说当年就应该从我们中随便指个人，不该把您遣出去……”

萧灏媞听不懂，但也不敢插话。低着头用鞋子拨弄着地上的石子。

“寤生。”仉怗唤她，“这是耑云姑姑。”

萧灏媞赶紧站好，恭恭敬敬的冲耑云行了个礼。

“啊，这就是小主子吧。妾耑云，请小主子的安。”她像刚看到萧灏媞一样，和善的招呼。

萧灏媞懵懂无助地望向仉怗，却见姑姑的脸色渐渐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