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灰。”时希深吸了一口气，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把发生的事情告诉黎灰。

须臾，只听见观星阁内传来一阵拍案的声音。

“你说献祭之印依然存在？！”此刻的黎灰显然是激动到了极点，不由分说便死死地按住了时希的肩膀。

时希轻轻推开黎灰颤抖的双手，无奈道:“没错，不然我为什么会忽然来问献祭之印呢？”

兴许是察觉到自己方才的举动过于出格了，黎灰很快便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但是，自从我的王族陨落之后，献祭之印就逐渐沦为一个传闻了，仙境里的人都只闻其名，不见其实。”

“那忆长安手臂上的献祭之印，会不会是……当年那个忽然疯魔的献祭之印？”

此语一出，黎灰的瞳孔微缩，似乎是被这一番话点醒了。他迅速拉起时希的手，就带着她离开了观星阁。

“黎灰，你慢点！我们去哪里？”见状，时希也一时慌了神。

“叶罗丽魔法，五芒为首，待时而发，黑洞。”黎灰缓缓召唤出黑洞，“带你去一个地方。”

——暗夜王族——

黎灰带着时希踏入了黑洞，却不见其深邃幽寂，反而来到了一片寂寥无比的空地。

与其说是空地，不如说是废墟更为贴切，几块破损的石柱毫无生机地躺在地上，一阵风袭来，吹散了片片黄沙，也吹散了当年辉煌一时的暗夜王族。王族长老的声音似乎依稀回荡在这里，族人被害的场景好像反复地在这里循环放映。只有残垣断壁间无意冒出的几株野花在不断刮来的风中微微颤抖着，却也是这片废墟上唯一的色彩。

庭树不知人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

“黎灰……”时希担忧地望着黎灰黯然失色的脸庞，心知他是带自己来到了曾经的王族。

“时希，你可知为何这地方会出现在我的黑洞里？”黎灰望着眼前的这片废墟，自己曾经的故乡，眼眶微微泛红。

时希没有回话，而是静静地等待下文。

“王族陨落后，我就是孤身一人了，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有什么暗夜王族的黎灰了。在我的力量日益强大后，我曾经再次踏足过这里。这里的一切和我当初离开时一模一样，只有那些野花、野草在四季中无声地更迭，渺小到无人问津。”黎灰默默走到那株野花前，蹲在它的面前怔怔地注视了一会，似乎是看到了昔日王族的辉煌。

“我不甘心，我很不甘心，为什么昔日盛极一时的暗夜王族可以被一个由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工具而毁于一旦？！为什么我明明无数次劝告过长老而他却无动于衷？！为什么当时的我法力那么弱，连自己想保护好的人都无法保护？！”话说到最后一句，黎灰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来的，随着颤抖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迸发，凸显出青筋的手一并捏碎了那株不知名的野花，就像当年的暗夜王族，盛极一时，却败在了一个区区献祭之印的吸噬之下。

时希的眼眶微微发热，她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人竟在她没有参与的过去里默默背负了这么多。先前，她认为他应该抱有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不是对一个没落王族的无病呻吟；而现在，她发现她错了，她错的很彻底，相比于一人独活，也许他更希望可以与王族共存亡吧……

野花的花粉依然残留在黎灰的指尖，掩映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只有刺眼的红。“当时，我无法接受王族陨落的现实，我的脑海里充斥着不甘和悔恨，但我们的王族，并不是他人造成的灭亡，而是王族的人亲手将自己送上了绝路……”他的声音逐渐弱了下来，微风阵阵地伏在他的身上，扬起了那一头银发，却好像挫败了他不服输的心。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望着眼前这个人，时希也大概明白了为何王族遗址会出现在黎灰的黑洞里。

黎灰的手死死地掐住那株野花的根，声音沙哑至极，早已失了先前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时希，我知道我是个懦弱的人，我没有勇气去面对暗夜王族的陨落。所以，在那天，我亲手将这片遗址，送入了我的黑洞里。”

蓦地，黎灰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一阵凉意，是时希的手轻轻地搭在了上面。“黎灰，无论你的过去如何，可你终归要往前看，不是吗？至少现在，我还在你的身边啊。”

时希并不是很会安慰人，而这时黎灰却慢慢起身，他看见时希脸上的微笑，如同无数闪烁的星辰，在天地间舞动，给了他莫大的动力。

是啊，人终归要往前看。她陪着他，便是现在最完美的安排。

“谢谢你，时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