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燃

我们随着人流一起走出校门，我问：“考的怎么样？”

“还行，你呢。”

“就那样吧，完形填空没时间看了，ABCD随便写的。”

“没事，反正是模拟考，不算数的。”

“就是，这要是高考我就完了。”

我们沿着通常走的小路往河边走，两个人谁都不讲一句话，望着远远的堤坝的影子，“绕路吧。”

我们心照不宣的同时开口，然后相视而笑，我拉起她的手。

我们就这样走了很久，好像明天就不再见面了一样，终于从一条僻静的小道拐进了平时走的大道，终于绕过了堤坝，我把头一偏，眼神避开了那里尽头的一处地方，那是一个叫“雁丘”的地方。

那是方寒清告诉我的，是个悲惨又浪漫的地方，以前有一只大雁被人打死在那里，它的尸体就这样躺在荒凉的大坝上，过了一两天又一只大雁一直盘旋在那附近，后来那只孤独的尸体旁又多了一只大雁的尸体，大家都说那只大雁是自己撞死在那的，于是人们就把两只大雁一起埋在那里后，慢慢的那里就被叫成了“雁丘”。

她的手真小,我说，谭惜我们去哪儿，她说去哪儿都行就是不想回家，于是，我们去了经常去的那家蛋糕店，老板热情的招呼我们坐下：“快高考了，很忙吧。”

喝了N杯柠檬水后，直到不能续杯为止，她突然笑了。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件蛋糕店时，也是喝的柠檬水，她也这样笑，刚开始，她跟我讲话还会脸红，我也是。

我问她笑什么，她说：“知道她得病的时候是三月份，现在都六月，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不过这两个月过的可真够长的。”

“别想这些了，过几天就高考了。”她很温柔的对我笑：“这话要是被灭绝师太知道了该多欣慰啊。”

“你还讽刺我呢。”

店里坐着另外一对，穿的是二中的校服，他们在吵架，并且声音越来越大，我们只好装作没听到，老板也气定神闲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像对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那个女孩儿说:“借口，全是借口，你是不是因为那个X X X——”

是三个字的名字，我没听清，那个男孩说：“等你明年高考了，你就知道了，我现在压力真的特别大，根本什么都顾不上，我们班都有人因为压力自残了。”

“我就不——”那女孩声音更大了，男孩儿站起身拿着书包就走了，把门摔得山响。我轻轻的把手盖到她的手背上。

“手这么凉是不是空调太冷了。”说着我脱下外套，“穿我的。”顺势想披在她身上。

“别，周燃，别在这里。”她瞥了一眼依旧一个人能坐在那里的女孩，她紧紧的咬着可乐的吸管，眼睛红红的，她低声说:“她看见会难受的。”

她说：“她看见会难受的。”

我说：“你总是那么好。”

“没事的，我不认识她就当作个顺水人情。”

“如果这种‘小善良’都不算好那什么才算好呢。”她不再说话，我知道她又想起什么了。

后来我们走出那间店，来到平时常去的公园湖边。她枕着我的腿，说实话在夏天这真不是个舒服的姿势，她的刘海有些湿哒哒的黏在额头，好在起风了。“天气预报说，明天沙尘暴就要来了。”她说。我轻轻的抱起她，她的身体很软很烫。

“谭惜，”我说，“谭惜。”

“这下好了。”她的声音轻轻的在我耳边吹来，“这下再也没有人来跟我抢你了。”

“是。”我答应着，“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只剩咱俩了。”

“周燃，你爱我吗？”

“爱，爱得……有时候我自己都害怕。”

“我也一样，周燃。”他深呼吸了一下，“所以我怕，可能有一天我们都得死在这上头。”

“别说了。”

“我不是指‘死’，算了，周燃你跟我说点别的吧，我们说点别的吧。”

“对，我也想说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