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23）

他不能望一望她的眼，只盯着天上的月亮猛瞧。明月离人是那样的远，即便他使浮空术进得云端也碰不到月亮的一角衣裙。路招摇就在身边，近得连她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谁人又能想到的，她的眼睛竟比那月光还遥远。

厉尘澜起身又从窗户翻进去了。

唉，这是一段怎样的感情啊，连自己都害怕知道。

可不管如何冷漠地对待，路招摇仍毫无改变。对他恭敬友善，还时常笑嘻嘻的讨好。厉尘澜越发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他又对招摇展开了新一轮的刁难，想着让她自己知难而退。

招摇前来问师父安了，端着一盅浓汤喜滋滋搁在他案上。

“师父父，我来给您送汤了。您打晨起就坐在这忙了，先喝口汤歇歇。”她隔桌坐在他对面，将肘搁在案上，撑着头望他，脸上笑容明媚如春。

“好好说话。”他头也不抬。

“那您先喝汤，我就好好说话。”招摇一点亏也不肯吃，手上给他盛了一碗递到他嘴边。

他接过来喝了一口，重重撂在桌上：“太咸。”

“咸吗？”她也喝了一口，“我觉得还好啊，还怪香的呢！”

他冷道：“下去吧。”

招摇也没再多说，端着食盘又走了。

好容易厉尘澜从她方才那灿然笑容中重新投入工作，她又端着食盘进来了。

“师父父，刚刚我又回锅了一次，现在一定不咸不淡，您再尝尝。”她又一样的笑。

“好好说话。”厉尘澜心里苦恼，今日的公文又读不完了。

“您喝一口。”她递碗过来。

厉尘澜此次接了碗，喝了一口便直接砸了。

飞溅的汤水染上她的裙边，碎裂的瓷片甚至划破了她的裙角。招摇却突然冲过来捧住他的脸，关切地看进他的眼睛：“墨青！墨青！你没事吧！”

他眼里漆黑如夜，没有一丝红光，突然大发脾气不是因为又染了魔气，招摇略放了心。可他的眉头却突然紧紧地皱起了，手掌也痛苦地捂上心口。招摇担心还是魔气：“你快睁开眼睛让我看看！”

厉尘澜忍着心口的突来的剧痛张开眼，眼中的招摇是那般的关心与焦急。他眼里只有自己的倒影，没有红光，他周身也没有冒出令人恐惧的黑气。目前看起来似乎是只心痛。可莫名其妙心痛又是怎么回事啊。“我去找大夫！”她慌里慌张地往外跑去。

“回来吧！”厉尘澜把她喊住，“无事了。”

她连忙又回来看他，他眉头仍皱着，但脸上的痛苦之色稍减，似乎是没事了。

在这一番折腾中停下来，她终于有心思关心自己的汤，一面收拾碎瓷片一面劝厉尘澜：“你看你不讲道理的发脾气吧，这不遭报应了。下回你再喝汤摔碗，还有心绞痛。”

招摇也的确感受到了他的避之不及。

这的确让她倍感受伤。但沉浸在悲伤里从来不是路招摇的作风。想办法才是路招摇会做的事情。只不过可能有时候她想出来的办法总是要算计些厉尘澜，可能有时候还得搭上一些无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