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15）

打那以后厉尘澜就不让招摇打坐了，只是新功夫也没学到多少，师徒两个没事就在日头底下互殴，打完了还在一起笑。

后来终于学了一套新鲜拳法。这不是小孩子家入门用的，招摇从未见过，连成一套虎虎生风，招摇知道这是好功夫。每每去学功夫就先打上一套，可厉尘澜却常常不满意，往往要她再打上两三遍才算过关。她也搞不清自己合格的那通和最初的那通究竟有什么分别，问厉尘澜的时候他也只说让自己多打打就能明白了。

厉尘澜没说的是，她红衣红裙，乌发高束，拳硬臂直，眉眼潇洒，打这套拳时，不知有多好看。

今天又打了第三遍了。

厉尘澜的余光却看着江孟颜的身影往这边来了，她的目光远远投来，惹得厉尘澜阖了眼，收起自己并不磊落的心思，喊停了招摇：“扎马步吧，半个时辰。”

江孟颜撇了一眼路招摇便径直进了屋。

厉尘澜陪着进去坐了坐，许是永远也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招摇还未曾觉得腿酸，江孟颜就又出来了，厉尘澜略送了两步。

转脸见着这云彩走了露了太阳出来，院子里无遮无拦的，只有路招摇扎马步的一小片阴影。她额角已经微微冒了些的汗珠。

虽然他该进屋去做事了，可他的双脚还是不受控制的走向她，停在她面前稍近的地方背过身去，迎着太阳。于是地上只厉尘澜一人的影子，招摇躲在他身后的阴影里，偷偷抹了把汗。

两人的关系就这样平稳的进进退退，沉不住气的招摇又有了新的打算。

“师父，我给你展示点新鲜的。”她拉着厉尘澜在院子里监督她练武。

厉尘澜点点头。

右臂高擎，左臂下探，左腕勾着向上托挑，旋即双手前举，转上半个身子改臂呈抱怀之势，最后迈步上前，顺势转将回来，就着身形推两掌心向上，双手举捧，就在厉尘澜面前。

这一套动作颇为古怪，一招一式都不连着，生硬得厉害，厉尘澜皱眉：“还是先练现成的功法吧，你自己编的这个不行。”

招摇跺脚摇头：“哎呀，不是。你仔细看了没有啊？”

厉尘澜点头：“我看了。”

“第一招是什么？”

“海底捞月。”

“第二招是什么？”

“怀中抱月。”

“第三招呢？”

“白猿献果。”

“答对了！”她又做了一遍白猿献果，双手捧在他眼前：“送你个月亮！”

猛然间，厉尘澜心如鼓擂。万路门这个风水宝地，天气甚好，夜夜月色澄明十里，他却从不知竟有月亮能够如斯乱人心弦。

路招摇大获功成，趁着他晃神追问：“师父！我带你去找回你的记忆好不好？”

他狂跳的心在感受到屋内万钧剑的震颤之时猛地停了一拍。梦想破灭，他被现实死死扣在当下的这一分秒，不得往前尘回看，哪怕只是一眼。

厉尘澜甩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