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14）

招摇又宿醉了。

招摇又把喝醉了发生在山门前的事情给忘干净了。

招摇又借酒撩拨厉尘澜，再借酒把撩拨别人的事情一笔勾销了。

她只想着也算玩够了，风筝线也该紧一紧了。于是一大早跑到清波殿叩门说要学功夫。厉尘澜这回可不敢再闭门不出，上回折腾一个多月可算万事太平。他连忙出来，肩负起师父应该肩负的责任，来教招摇武功功法。

他已经知道招摇虽然有慧根有悟性，武功底子好功法也深厚，但身体不好，万事从头来，首先就得先把身体练好。这回养了一个多月之前的旧伤也都好了十足十，直接让她修习武功法术强身健体的这一门。这种相对来说，简单，枯燥，短时间内看不出明显的进益。他本以为招摇练不了多久便会打退堂鼓开溜的，可却没想到她日日乐滋滋地过来学功夫，当真如个求知若渴般的小徒弟那般勤奋刻苦。

头几天想起那日的事他还颇有些难为情，可路招摇似乎全忘了。头天早上甚至还指着自己的额头问那上面轻微的红肿是怎么来的。他又羞又恼，也在她额上拍了一下，只是气得手上力道没收住一时重了些，第二天时她额上竟也红了一片。这回路招摇不问了，倒是小心地劝道：“师父，您不管在什么情境下拍自己的额头，都要手上有些分寸呐，您可是习武的人，身上法术更盛，不小心再给天灵盖拍通了。”

厉尘澜只气得想再给她一下。

日日尽是学些小儿科拳法，路招摇为了多看貌美师父两眼耐着性子学着。只是最近厉尘澜美其名曰要磨练她的心性，开始要求她打坐了。

打坐不行，打坐要闭眼睛，看不见厉尘澜。

“师父，你也教我一些厉害的功夫行不行，我好歹也曾经做过万路门一门之主，每天学这些入门的功法，说出去也丢师父的人。”招摇坐在安排她打坐的蒲团上面闭着眼睛求他。

“嫌我这里学不到东西了？”厉尘澜在招摇闭着眼的时候偷偷看她。

“怎么可能！徒儿受益匪浅！”招摇表忠心，“只是徒儿担心哪天您突然就不要我这个徒弟了，我还没学会什么呢。”

招摇原本只是给自己嫌无聊找了个借口，落到厉尘澜耳中反而生了根。招摇说的有理，他无法长久地专心专意做她的师父，更不可能永远保护着她，先把功夫都交给了她，往后她也好防身，若有一日自己离了万路门，也好保着万路门周全。

“若想学些厉害的，我得先试试深浅。到院子里来。”厉尘澜走出殿门。

招摇随着他于院中站定了，厉尘澜顺手把她暂放在院子里的六合天一扔给她。“师父，我展示一下吗？”她问。

话音未落，万钧剑携着一阵劲风飞至招摇眼前，于空中挽了一转剑花，奔着她面门毫不留情。招摇连忙举剑挡开。万钧的剑尖被弹将出去，眨眼尖又追上她的腰侧。招摇连忙转身躲步，不料未及万钧剑的速度，红裙上被挑破了个口子。原本展示功夫，这下她可有些气恼，连带着手上剑风凌厉起来。六合天一闪着电光接下万钧剑从天而降的劈砍，于半空绕过一周方泄去万钧之力，紧接着又飞快地变招，闪电击中万钧的剑身。招摇运全身功法与之勉强相衡，辗转腾挪用外家功夫和万钧剑缠斗在了一起。一时间院中兵戈之声铿锵不绝，万钧剑气与六合天一的电光纠缠不休。

招摇已于其中斗得满头大汗，厉尘澜搬了把凳子，稳稳当当晒晒太阳。

“师父！你戏弄徒弟！”招摇瞥见厉尘澜的惬意样子气恼地大喊。

“不过才一炷香，这便累了？”他还挑衅的翘二郎腿。

“你做师父的人偷懒，就派一柄兵器来欺负人，我不打了。”招摇也不管万钧剑的凶猛攻势，随手丢了六合天一。万钧剑果然在离她还远着的时候便停了，头也不回奔屋里剑架去了。

厉尘澜从自己的藤竹躺椅上面下来，转眼便到了招摇面前：“往后别再这般任性，若是不小心被万钧剑伤了不是小事。”

招摇撇嘴：“往后别再这样任性，若是不小心万钧剑伤了人可不是小事。”

厉尘澜被她堵得无话可说，只道：“不愿意和兵器打，便与我比划比划？”

回答他的是招摇猎猎的拳风。

他连忙仰身躲过，招摇换了掌向他肩侧劈砍而来，他举臂接下，紧追着的是招摇高踢过来绷紧的脚背。招招紧追，厉尘澜挡开她奔着自己腰侧过来的膝盖，送出她奔着自己面门的双拳，扣着她的腕子使她整个人脚下碎步转了一圈，终于找回了一点当师父的尊严，而不是只有招架之力。不过练了一些基本功，没想到她此时已经比在司马荣家比武时又精进了许多，果然不愧尘稷山路招摇的名号。

招摇眼见着优势不再，心急地加快节奏，奉着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信条，双掌并出击向他胸口，可厉尘澜动作更快，旋身躲过转守为攻，掌风猎猎追到她耳边。二人打了颇一会功夫，直到招摇双腕被他锁在身后，整个人动弹不得。他虽手上控制着力气没把她弄痛丝毫，却仍禁锢着她如何也挣脱不开。招摇卸了力气开口：“师父武功天下第一。”

厉尘澜笑，松了手：“徒儿天下第二。”

招摇却睨着了空子，转身回头迅速扭过他手臂，按住他肩背，一脚踩在他膝盖窝，迅速将厉尘澜制服：“只可惜不懂兵不厌诈。”

厉尘澜只顾得笑了，随便吧，输了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