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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流言

TNT:魁杓

“我朝与蛮族通商,旨不在利,而在两国贵和尚中。”

“‘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蛮族众部民生凋敝,我朝援手于民,以财传我朝文明气概、雍和爱护之意,何愁他族归顺、拜服。”

……

李天泽在朝堂上与众臣雄辞闳辩,或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或略迹论心、立木南门,以一己之力排除众议。

他在朝中行事与贺峻霖完全不同。贺峻霖随方逐圆,既要替张真源壮大阵营,避免开罪中立的朝臣,也要与李后一派争锋,所以凡事都要想清楚向前几步,再后退几步。

而李天泽却是居仁由义、行己有耻的人,做事绝不拖泥带水,个中的利益纠葛往往放在最后。

爱惜羽毛的人相比起顾全大局的人而言,总要更直言不讳。

若李天泽与贺峻霖同在朝中,成为张真源的左膀右臂,会更加有益于他稳住朝局。

张真源前前后后与李天泽私谈不下十次,但他态度依旧。

“西境的百姓更需要臣。”

李天泽是个无私于民的人,这一点张真源、世人皆无可否认。

张真源封他做两国督商,前往西境亲自援建两朝往来市集,管理运行事宜,仍保留长史衔。

李天泽离京前,马嘉祺收到消息却没能得见他一面,只留书信一封。

信中言及离京往西,再见甚难,背诺歉忱;又言陷他于不仁不义,危难重重,旧事甚忏;再言幸有志同道合挚友,共图大计,瞻谢情义。

马嘉祺不知,他与李天泽的缘分至此书信一封为断,化为浓厚的歉疚与谢意,再无其他。

他为万民苍生而争,却也有人为他前程后路甘愿放手。

俗世中,皆是谁为了谁,谁又辜负了谁。

好在李天泽走前,张真源贴心一场,才让他走前尚有牵挂之人可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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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源拖着时间,宋亚轩一放课才能在宫道上截了要离宫的李天泽。

他跑得满头大汗,拽住李天泽的衣袖,弯腰喘气。

“虽有陛下护着,在宫中疾行太过失礼,落人口舌。”李天泽一边说着一边给他抚顺气息。

“你要走?”宋亚轩缓过来第一句话长驱直入。

李天泽愣神,宋亚轩跑成这副模样竟是为了自己。

“是,两国通商事大,不可轻视。”李天泽说话公允。

宋亚轩仍问:“师父知道吗?”

李天泽神色自若点头,宋亚轩却垂了头,情绪失落。

李天泽只顾劝他:“亚轩,你总该要回去,这里不适合你,朝中局势复杂、危机四伏,只有你师父能全心护你。”

宋亚轩在这宫中待得够久了,如今李天泽要走,宋亚轩留在这宫中也只会多添一分危险。

宋亚轩执拗:“还有陛下。”

李天泽叹气:“陛下要护万民、护朝政,不能只就你一人。你若一直留在这,那你师父也要为此承情。”

宋亚轩没回话,偏了偏头看宫墙一角处,倔强得很。

李天泽依旧叹气:“亚轩,一切从非是你师父本意,是我失信于他,才叫他无法回头,你若要怪,也不该怪他。”

“他养育你十数年,教化你成如今这般,也不是为着有一日被他养大的孩子怪罪。”

“他无愧于生灵更无愧于你,是我有愧于你们。”

“这一切,本不该如此。”

马嘉祺一生侠义心肠、忠肝义胆,本该被人赞颂称谓,何该落成现在这样?

而宋亚轩即便是在江湖险恶长大,却依然是纯然无瑕的孩子,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筹谋来京,又怎么会遇到那样的种种。

这一切的代价,本该是他一人的。

所以,如今,他怎么可以再能心安理得,以挚友和尊长的身份面对马嘉祺和宋亚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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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源在御书房等宋亚轩半个时辰,叫人去宫门问过才知道,李长史离宫已经有段时间。

他派宫人去找,一炷香仍未有消息,宫墙内外又飘起雨来,张真源再没心思放在事务上,亲自去找。

张真源一路弯绕凭直觉到御花园,有处细雕精磨的假山石林抓眼,若要进去尚还要低头弯腰,所以只做景观。

张真源吩咐宫人留在原地,不顾阻拦自持着油纸伞弯腰进去。

假山石林里头内有玄机且隐蔽,错落成桥的假山搭起多个岔口,又是幌子居多,曲曲绕绕难进难退。

这是走进一座假山搭起的迷宫,看来须得费些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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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源看见宋亚轩时方才松了口气,他将自己隐在假山上柳树垂下的绿色枝条里,埋着脑袋缩成一个小团,像一只鲜嫩的夏笋。

张真源走到他面前将伞偏低,用手剥开带着雨珠的枝条柳叶,袖口沾湿。

“亚轩,地上脏,先起来。”张真源的声音轻的像是怕惊扰到藏匿在这乱石假山里的精灵。

宋亚轩抬头,张真源正弯腰撑伞,朝他伸手。

宋亚轩红着眼眶,犹犹豫豫伸出手去,张真源踏实握住,将他从湿冷的地面拉起。

“亚轩比我还要熟悉这宫中,我都不知有这样的地方。”

张真源用干爽的另一只袖子给宋亚轩擦拭头上的雨珠,语气轻松。

宋亚轩分明哭过,衣袖湿了一片,张真源知道他有心事,不想说才躲起来,就一句也不多问。

张真源:“嗯…虽是夏日,但淋了雨,衣服也湿了,还是会感冒的,这样的季节感冒可不舒服。”

张真源给宋亚轩擦干水渍,收了袖子。

“我们先回去吧,等天晴再来。”

宋亚轩懵懂地点头,由张真源挟肩推着往外走,伞打的偏,雨水打湿了黄袍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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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张真源叫人备了热水和干净衣服给宋亚轩,晚膳的时候又让他灌下一碗姜汤,才放心下来。

今夜没再揪着宋亚轩的课业,他困得也早,就让他直接歇在勤政殿。

怕他睡得不舒服,还特地叫宫人多添冰块降下室温。

宋亚轩起初睡得安稳,后来就开始闹觉,又是蹙眉,又是呜咽要哭,手乱抓,脚乱踢,任人怎么唤都不肯醒,出了一身的汗,枕头和被褥湿的透彻。

张真源叫太医来,太医只说并无恶疾,应是被梦魇压的太死,醒也醒不过来。

太医给宋亚轩脑袋上扎了道针,才慢慢转醒,醒来看见床沿的张真源,扑上去就抱着他哭。

内官有眼力见,挥散太医和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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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源拍着宋亚轩的背,怕他哭晕过去,给他抚顺气路。

宋亚轩呜咽哭着说:“我想师父了,想老丁,想耀文,我想回家。”

张真源愣了愣,手顿停两秒,又继续给他顺气。

等宋亚轩哭累了,在床上抽噎着迷迷糊糊睡过去,张真源才叫宫人进来给他换下湿透的衣物。怕宋亚轩夜里又要反复,张真源在床边守他一夜,期间又是折腾,闹得人身心俱疲。

张真源第一次见到夜里被梦闹得这样不安稳的景象,问过太医。

太医说:“常受梦魇侵扰,应与曾遭受的经历有关。”

“往常也未见像今夜这般。”张真源蹙眉看着床上睡得不踏实的宋亚轩。

“陛下是真龙天子,中宫邪寐不敢肆意妄为,只小宋大人今夜这般,或是白日里受过刺激。”

太医这样说,张真源心里就有谱了,叹气点头,接过宫人手中的汗巾,给宋亚轩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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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源极少听说宋亚轩儿时的事,年纪太小并不记得被收养以前的事。所以夜里做噩梦的时候,既不会喊娘亲也不会找爹,嘴里含糊不清只偶尔喊师父,手脚一个劲的乱挥乱踢,怎么叫都是睡得沉。

或许在父母庇佑下长大的孩子,才更有安全感吧。

宋亚轩第二日安然无恙地睡醒过来,张真源才放下心,派人上山传亲笔信给马嘉祺,想问宋亚轩身世。

马嘉祺收到亲笔信后,直皱眉头,没想到张真源会在意宋亚轩的身世。

他难得对张真源有所犹豫,收好信件,起身走出清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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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离谷多久,刘耀文就在丁程鑫这里呆上多长时间,完全接手宋文嘉的照顾事宜。

起初因着丁程鑫中毒情况危险,他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榻前,后来宋亚轩出走,他又被勒令不准离谷,屁股总是哪哪都坐不住。

丁程鑫独自执子走棋,说他再在眼前晃来晃去,就去祠堂给先祖供香静静心,刘耀文才安分下来。

马嘉祺来时神色谨肃,丁程鑫才让刘耀文出去,刘耀文暗暗松口气,可是起身看见马嘉祺的面色,一颗心忽而又提了起来。

难不成是亚轩出了什么事?

刘耀文出去却没走远,而是蹲在门口听墙角,现在再没什么比宋亚轩的消息更让他上心了。

屋内两个人听出外头听墙角的动静,缄默一会。

马嘉祺隐晦的开口:“亚轩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丁程鑫听他突然提起宋亚轩的身世,推敲着是不是宫里那位察觉了什么。

丁程鑫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落子,邀他:“上次下这样的残局还是你和亚轩刚入谷,输赢却没有个定论,今天不如再杀一盘?”

马嘉祺知道若不依他,丁程鑫一定什么都不愿意透露,施然落座,定心看这棋局如何。

黑白二子旗鼓相当,这盘倒是分不出执哪子会更胜一筹,看来这段时间丁程鑫是真的无聊透,才能耐心开始研究起不擅长的围棋。

马嘉祺含笑,从棋篓里拾出黑子,落子无悔。

丁程鑫接在他后头落白子,不再如从前那般围追堵截,只重大局。他一边应付棋局,一边回答马嘉祺开始的问题。

“我知道的不多,但是足够了解你了。”

落子声与马嘉祺的点头同频,丁程鑫有机关阁的帮协,想要查的东西没有查不清楚的。

看来从他和亚轩进谷不久后,丁程鑫就已经干净利落掌握了一切。

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瞒得过呢?

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就偏要往自己拙劣的圈套里钻呢?

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偏偏就爱上了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呢?

马嘉祺却说:“勾心斗角不适合亚轩。”

丁程鑫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可表,宋亚轩是马嘉祺养大的,他当然会给他挑一个最好走最平安的路。

可是适不适合和要不要走,却又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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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头那位想做什么?”丁程鑫落子,直捣龙头。

马嘉祺回手围困,对此坦然:“信中意思,应只是好奇。”

丁程鑫抓住缺漏,白子围城,解了困境。

“嘉祺兄,要知‘防微杜渐’,才能不瞻前顾后。”他笑得狡黠,看着马嘉祺的眸光里都是将胜的愉悦。

马嘉祺仍想挽救,却发现四角黑子气息尽弱,或能反败为胜,但之后若是输,也不体面。马嘉祺摇头,放子认输,丁程鑫收子时笑得没心没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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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耀文在外头听的一头雾水,完全没弄明白里头这两位到底在说什么,不是在讲宋亚轩的身世吗?怎么扯来扯去,挑出来能听懂的话没几句。

刘耀文忽而后悔,当初没听丁程鑫的话,跟着汪禛好好读书,现在一两句话都搞不清是个什么意思。

但他又担心宋亚轩,方才说什么勾心斗角,还有宫里那位,隐隐约约觉得事情复杂太过,怕宋亚轩会有危险。

可是宋亚轩现在人被关在皇宫,贺峻霖又不在,丁程鑫更不许他下山,他都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虽然平时总和贺峻霖拌嘴,但贺峻霖是他唯一能联系到宋亚轩的媒介,只盼着人能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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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的队伍在季夏时才至京中,夏荷开得盛大招摇,少女们总爱采上一朵抓在手心,遮羞也好、表情也罢,都是这夏日里的一片好景象。

回的路上撞见李天泽的队伍,才知张真源已经将通商的一切事宜安排妥当,只是可惜没能多攀谈两句。因着两国撤军,李天泽必须尽快到达稳定边境的情形,保证两国正常往来。

贺峻霖拜别李天泽才听说他在京中雷厉风行的事迹,感慨没能为朝堂留下这一人才,继而又觉得佩服,能为国为民做到这种地步,不要功名更不要利禄,已是圣人境。

若还有机会再见,合是该敬他一杯聊表钦佩。

除了张真源留李天泽不得,贺峻霖入京才听说宋亚轩的事。

传闻说得隐晦暗涩,当今皇帝在宫中养了个优僮,不仅许他与王爷世子们在皇家书孰读书,还让他在宫中各处来去自如,甚至可以旁听朝政,因此冲撞了太后。

可皇帝狎昵优僮,没受到半分责罚,轻忿宫人伺候不佳,捶挞杖毙。

皇帝耽溺男宠,病则称药量水,出则授辔随车,更有甚“与上卧起,宠爱殊绝”的论调,百官不晓皇帝起居,一见宋亚轩则知圣驾将出。

宫中皆传,宋亚轩非有才能,但以婉佞贵幸,与王同卧起。

贺峻霖没想到自己离开这么些时日,皇宫中发生这么多事,匆匆换上朝服就往中宫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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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御书房时,还有其他的朝臣在,贺峻霖不好直接张口就问,只是按例交谈议和的事。

听朝臣们的抱怨,贺峻霖才知道张真源为着通商和赋税徭役,搜刮去不少世家贵族的油水。

张真源搬国库,以身作则削减各宫用度,在朝堂上和李天泽一番配合敲打,再有严浩翔身先表率,往国库里倒了不少家底填补空虚。

皇亲国戚、世家贵族,朝臣里但凡是有点家底的都不得不一表衷心。

严浩翔虽远在边境,但自知搅和了贺峻霖议和,京中又是这般境况,怕因此给贺峻霖招来麻烦才有此举,却也帮了张真源的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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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闹的大臣一走,贺峻霖人松垮在位置上,张真源见他这幅样子,笑着默许。

贺峻霖摘掉脑袋上稍沉的官帽,随意地放在桌上,也不看上头的人,只说着自己的话:“太久没和他们打交道,说几句话都觉得累。”

张真源体恤:“你大可多休息几日再入宫,也不急这一天。”

贺峻霖听完他善解人意的话,反倒直起身,偏头认真看着上头批改折子的张真源,省去弯绕的麻烦。

“我要是不急,你打算把亚轩一辈子关在宫里?”

贺峻霖一向是个直肠子,张真源早见怪不怪。

张真源放下手中朱笔,内官在一旁合上批改好的奏折,规整的放在一旁。

“你知道我没这个意思。”张真源看向贺峻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话说的毫不心虚。

贺峻霖说:“你既没这个想法,那今日便叫亚轩同我回相府吧。”

“他在宫中待的甚好。”张真源委婉拒绝却也干脆。

贺峻霖就知道张真源不会轻易松口,当时便不该将宋亚轩随便送进宫来,这里头的污臜迟早要腐浊他这张白纸,贺峻霖并不想再看见宋亚轩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这种事有一次就已经足够成教训。

“张真源,你是糊涂了?”

贺峻霖毫不避讳地叫出他的名讳来,内官心惊一下,这位丞相大人虽私下常不敬上,但张真源的脸色此刻也并不好看。

“他在宫中待的好不好,外头又是怎么说的他,你比我清楚,你真要他在后世中留下骂名?”

“冲撞太后,非亚轩本意,是我没看护好他……”张真源解释道。

“这件事的本质不在太后,而在你,你太过纵容他了。经过严浩翔的事情,你也应该能猜到为什么流言能在宫里铺天盖地,太后一党绝不会轻易放过亚轩,而亚轩他也不是你豢养在宫中的金丝雀,他得有清白做人的名誉。”

贺峻霖将整件事的矛盾深化剖析给张真源听,是希望张真源能意识到,宋亚轩是去是留,根本不能听任他一人意愿。

张真源面上有松动,沉寂半晌,才给贺峻霖回了句话:“等我同亚轩说过,就让他跟你出宫。”

好在张真源从不是个任性妄为的人,他总是知进退、会权衡,贺峻霖这才松了口气。

贺峻霖见目的达到,也就不急着立时接宋亚轩回去,此次贺峻霖将宋亚轩接走送回到身上,张真源大概就再没机会见他一面了,还是让他们好好告个别。

贺峻霖戴好官帽起身,跟张真源客气拜别后,便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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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源因为贺峻霖的一番话,沉着面色在桌案前坐了许久,心烦意乱。

最后是内官说了句小宋大人快散学了,张真源才派龙辇亲自去接。

书院的宫人见到张真源并不惊讶,自从宋亚轩进了书孰,张真源时常来这逛上一会,来得早就总是站在外头远远地瞧里头的情形,甚少打扰太师讲课。

今日也是一样,张真源挑着不显眼的地方站着,偷偷观察。

宋亚轩坐在正中间,束玉冠着清绿白衫,优越的体格姿态在众生间俶傥出挑,鲜肤胜粉白,却又看不出是个及冠的儿郎,太师发问时,回答又是稚嫩的真诚。

内官在一旁识相的侯着,这位年轻的帝王自即位,便少有这样发呆修神的时刻,后来小宋大人入宫,就有了很多这样岁月静好的模样。

说起来,上个让张真源露出这样轻松笑意的,还是皇后,只是可惜……

如今丞相却要将小宋大人带出宫,年轻的帝王偏偏命苦在孤独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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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源在外头等上半个时辰,太师才结束今日课程,他仍等在外头看宋亚轩收拾好东西出来。

宋亚轩同书童一齐将东西收拾好,起身时被人撞到,趔趄一下险些磕到桌角。

“小宋大人!”

书童放下箱子,连忙扶宋亚轩,宋亚轩一边摇头说没事,还没起身,书箱却被人踢倒。

“哎呀,原来这还有个人。”

地上两个人应声抬头,走的道被三俩世家子弟围住。

“又是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就不怕圣上知道?”书童忍无可忍,这种刻意刁难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宋亚轩摇了摇书童的手,示意他先扶自己起来。他起身后仍弯腰,扶起倒地的书箱,将滚出来的用具拾起放回。

“小宋大人。”书童见他这般,虽心中有气,但也只能一同跟着收拾。

这些个纨绔见宋亚轩无动于衷,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到皇帝面前,交换过眼神便一同撤掉包围圈。

“什么大人,不过佞臣送来爬龙床谄媚君主的货色,也配和我们一起读书。”

带头的人声音大的很,就是要这里头的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宋亚轩的书童听完想要理论却被宋亚轩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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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南王爷是如何教的礼数,在这教孔圣之学的地方大放厥词。”

“大胆,见到圣上还不跪下!”

张真源在外头便发觉里头情形不对,担心宋亚轩快步就过来了,人还没进来,就听见这样一番当众的羞辱言论。

内官严叱这些没大没小的纨绔,唬得跪倒一片,怎么会有人蠢到当面说坏话。

纳南世子也没想到会这么倒霉,以前都只是小小为难一下,今天才张嘴说了这么一句没遮拦的,就被张真源撞到。

他伏跪在张真源脚下战战兢兢,幸是派在身边是见过世面,给主子做解释:“陛……陛下,我家世子一时失言,绝无以上犯下之意。”

“纳南世子若知尊卑,就是有人威逼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话不用张真源讲,内官就给堵了回去。

宋亚轩穿过脚下跪倒的人群,走到张真源身边,伸手扯两下他的衣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张真源看宋亚轩这恰似撒娇的动作,对着他的神情软和下来,柔声说了句没事,然后将人拉到身后。宋亚轩松手,他的袖袍上留下褶皱。

“你们都是受过礼教的氏族子弟,今日在宫中尚敢仗势欺人在宫外又是如何欺压百姓?等内报过各府来提人再出宫。”张真源对着整屋的人发话。

太师听说出事,连忙赶回就看见这一出,才拜过皇帝,没来得及问,就又听张真源说:“太师,纳南世子自幼便在这书院中受学,如今能说出这话,也是对不起你的教养恩情,叫了纳南王爷亲来接人吧。”

太师仍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个意思,内官就已应下,吩咐宫人去各府通传。

跪伏在地的众人这回是真的屁都不敢嘣一个,祸都闯到了家门口,这回是真跟着纳南家的倒了大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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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源带着宋亚轩走出书院,两人一言未发,宋亚轩稍稍落后一些他,悄悄瞥见张真源脸色不好,小声询问:“我是不是又惹麻烦了。”

张真源停住脚步,转身看他,宋亚轩眼神躲闪,分明是害怕他生气。

张真源抓起他手,因为被人撞倒磕到桌角手背发红,叹了口气,说:“被欺负了怎么不知道还回去?”

“不疼没事。”宋亚轩见张真源舒展开的眉头,却是笑着收回了手。

“那你还想继续来这听学吗?”

“想。”面对张真源的问题,宋亚轩想都没想。

张真源很是欣慰,手伸至宋亚轩眉前,顿了一秒,却落到他的肩上,拍了拍。

“下次若还有这样的事,你跟太师或者我说,堂堂九尺男儿怎么能平白受人欺辱。”

“嗯好。”宋亚轩笑起来活像年画娃娃,一汪软水浸润两只活灵活现的眼睛。

宋亚轩嘴上虽然说着不在意,但那番话不可能没对他这个当事人一点影响都没有,饭才吃半碗,桌上的菜没伸几次筷子,就连糕点甜食也没动。

太师布置的课业做完,早早就要拜别张真源。

张真源问:“山海经你不是还没看完?今天不看了?”

内官贴心将架子上的山海经取出奉上,宋亚轩拿过来抱在怀里:“我带回去读。”

张真源被他动作的可爱逗笑,宠溺问他:“一个人看不怕夜里做噩梦?”

宋亚轩被问住,看眼怀里的书,犹豫半晌又塞回内官手中。

“那…那就不看了。”

张真源仍是笑,走到宋亚轩面前,将内官手里的书拿回,放到宋亚轩手中,轻轻拍了拍。

“书你什么时候想看都可以翻开看,要是害怕就来找我,我念给你听。”

宋亚轩喜欢看这些光怪陆离的故事,可是一个人又会害怕,他就会趴在张真源的桌边,借着亮堂的烛灯,看着看着就在故事里睡过去,困得不行可还是想知道下面的情节,张真源就会捧着书在榻边念给他听。

张真源的声音是万寒里的暖光,宋亚轩在他浑厚声线对难懂生涩文字的解释下,进入另一层带着暖意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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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轩,书里的精怪没什么可怕的,它们远比你遇到的人要和善,你没必要因为他们而觉得自己有错,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有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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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源派人将宋亚轩送回他自己的居所,内官报过各府已将被拘押在书院的世家子弟接走,纳南王爷为表对太师的歉意,献上不少稀世珍宝,收纳国库。

“今日挑事的都是太后的几个党羽,小宋大人受他们苛刻刁难已有几日,奴才监察不力,望陛下降罪。”

内官主动请罪,张真源挥手示意他起身。

“你最大的罪责不在此,而是不该瞒我,我才不知宫中竟这样议论亚轩。”

总管内官李延却不起身,只俯身垂首:“陛下,我只是不忍您在这宫中孤身一人,奴才承先帝临终前吩咐,在这宫中照顾好陛下。太后自先帝驾崩,将陛下一族囚禁于封地,安插眼线在陛下身边,危险无处不在。幸有丞相大人一路扶持,一路坎坷走到如今,奴才知陛下心有不甘,也知这宫中孤寂,小宋大人在陛下身边,才愿意花时间松松弦。”

张真源早不是曾经那个容易被感动所左右的小皇帝,只冷声戳穿:“只因此,你没告诉我,就是想亚轩坐实他们口中所说?”

李延身子轻颤,不做辩解。

“你知道朕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李延原想张真源既能在李后面前那般护着宋亚轩,便已是在百官面前宣告宋亚轩身份特殊,所以才瞒着张真源,不对外界做任何解释。

虽然对宋亚轩这个独立的个体来说或许不太公平,但此一来,世人只知帝王优僮而不知宋亚轩,宋亚轩也只能依附张真源一人。

可惜张真源不是个自私的人,他对宋亚轩的关护远大过私心的占有。

张真源看着桌案上摆放着的一个木雕小人手中持鞭。宋亚轩在演武场给他演示过一场鞭术,洋洋洒洒,这只新雕出来与那天的宋亚轩神似。

李延的视若无睹,对于帝王的张真源来说并非爱护,却是对宋亚轩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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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妃中可有家世清白,与派别之争毫无瓜葛的妃嫔?”

张真源突然问起后宫的事,李延虽没弄清他意欲何为,认真回话:“后宫虽由太后主管,但妃嫔众多,除开二品嫔位以上,余下大多是县郡献上来的秀女,清白世家居多。”

张真源点头,吩咐他:“你速去敬事房调来名单。”

说完这句,又叫了宫人给他更衣。李延这下明白过来张真源意欲何为,领命亲去办这件事。

经严浩翔一事过后,张真源在敖子逸这学到一件事,悠悠众口,封堵无法,只要有心引导,加以修饰彰宣,风头一旦盖过,神不知鬼不觉间一切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自被张真源挑中的修仪被裹送进勤政殿后,李延拦下敬事房的太监和一众宫人在寝外。不到半柱香,内殿叫了人更换丝榻被褥,熄灭殿内长灯。

至此,勤政殿内再无长灯,也再无书声轻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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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次日上朝,听宫人说张真源昨夜开始宣召妃嫔侍寝,起初他还未将这件事挂在心上。

因着议和、减轻赋税徭役以及通商的事,贺峻霖忙得脚不沾地,还没来得及再提接宋亚轩回去一事,连见宋亚轩一面都挤不出时间。

直到从朝臣那听说张真源每夜更换侍寝的妃嫔,贺峻霖细问过才知,张真源不仅每晚都要召人侍寝,甚至还给每个侍寝的嫔妾提妃位。

贺峻霖是最了解张真源的,他虽是坐拥后宫的帝王,却并不流连后宫,再有他尚还年轻力壮,李后一党还没倒,更不急于留下子嗣。

最有可能促使张真源这样的,只能是因为宋亚轩。

张真源做到这个地步,不仅是做给宫里传流言的这些人看的,也是做给贺峻霖看的,他打定注意要将宋亚轩留在身边,用贺峻霖觉得最合适的方式。

宋亚轩仍在皇家书院听学,也仍在勤政殿出入,只是流言传的再没这样凶恶,张真源给他扫平一切脏污,只为让宋亚轩安心留在宫中。

贺峻霖提过几次宋亚轩的事情,张真源却总是用正事打岔不愿详谈,摆明就是他既把人送进了宫中,不是想带出去就能带出去的。

除此之外,张真源甚至不让贺峻霖见宋亚轩,从根本上断绝宋亚轩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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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因此和张真源置气,写信到山上给丁程鑫,丁程鑫却没有因此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贺峻霖倒是先见到了刘耀文。

他来时气势汹汹,像极了来兴师问罪的。

“亚轩呢?”刘耀文既不问礼也不打招呼,就质问起贺峻霖。贺

峻霖见他这样不客气,反怼回去:“你现在倒是知道来找我问人了?早些怎么不把人留在谷里?”

“我…我,”刘耀文被他噎住,还不死心,“你为什么送他入宫?”

“你偷看老丁的信,不怕他教训你?”

贺峻霖挑眉看刘耀文,他分明心虚地咳了两声。

“才没有,不小心看见的。”

“你能把他带进去,为什么不能把他带出来。”刘耀文又问。

“你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我就算把亚轩带出来了,你觉得他会想跟你回山上吗?”

贺峻霖他这是摊上了什么事,明明不过是一片好心收留被驱逐的孩子,现在又上赶着问他要人,他是活该要围着刘耀文转吗?

栽在丁程鑫这就算了,他还得迁就一个小屁孩不成?

一句话又把刘耀文堵回去,贺峻霖懒得理他,这小狼崽子在自己这碰了壁,估计也放不下身段软声求人,还是得回山上求养大他的狐狸。

没成想刘耀文这次没轻易放弃,在贺峻霖这赖上两天,要么磨他带宋亚轩出宫,要么就是求他带自己进宫见宋亚轩一面。

别说带刘耀文见宋亚轩,张真源防自己也跟防贼一样,就是在宫里塞钱都见不到宋亚轩一面。

贺峻霖被朝上的事已经弄得心力交瘁,家里还有个难搞的男童,于是写信给丁程鑫让他好好管教,刘耀文就又被抓了回去。

临被抓回去前,贺峻霖看刘耀文那能吃人的眼神,一时间又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丁程鑫派人来传他的意思,大概是接宋亚轩回山上的事可以延缓再谈,他如今有意要磨狼崽的性子,否则做事永远都是一头热,不知错在哪。

其实也是在给贺峻霖和张真源台阶下,若为宋亚轩起争执,只怕会不利于宋亚轩在宫中的形势。张真源既然愿意全心护着宋亚轩,至少能说明短时间内不会出大问题。

而且贺峻霖如今最紧要的事情也不是宋亚轩,而是两朝通商的后续事宜,以及边境撤军。

严浩翔那已经传了军报来,大部队已在归京途中,不出十日便到,三成兵力留在夔城后方驻守,以防事出有变。

虽然边境战事因议和尘埃落定,但严浩翔之前说过蛮夷并非诚心,贺峻霖仍旧没办法说服自己心安,一直到大队伍到了上京城,边境通商顺利启动,上京这才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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