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的冬天并不寒气逼人,暖黄色的灯光反而衬的教室格外温暖。
江声笙枕在窗沿的栏杆上,一手伸出拍了拍萧迟的肩膀。
“你全国大赛准备的怎么样了?”
“就正常训练,也不知道有几成把握。”
他扣上画词笔笔盖,随即合上那被涂得花花绿绿的篮球技巧全解,抻了个懒腰。
“我们要先和海城各高中打比赛,再从获胜的队里选出最强的那个人去参加全国大赛。”
“全海城就一个名额啊?”
江声笙扭过头,蹩了蹩嘴角,表情略发有些苦涩。
“嗯”
萧迟假装为难地点点头,又挑挑眉,嘴角扬起肆意的笑。
“你萧哥上能拆天下能挖地,区区一个海城能阻挡得了我?”
“得得得”
“你自恋狂吧”
江声笙捏了捏拳头。
“打球的时候低调点,别忘了你初中…”
女孩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
……
“没事,都过去了。”
萧迟的眸色深了些,片刻沉默后,稍扬眉稍,挤出一抹笑,揉了揉江声笙的脑袋。
“都过去了。”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他转过身,再次翻开那本篮球全解,紧紧攥着画词笔的手悬在空中。
他知道,
那是他的心结
一辈子也没法忘掉。
……
……
2016年/初二上学期
“靠,萧哥,打野球不找我。”
雷飞一把拐住萧迟的脖子,朝他的肩窝狠狠怼了一下。
“你家江声笙怎么不管你了?”
他转着钥匙扣,打趣地说道。
“她不知道,别告诉她。”
萧迟皱起眉,一手抵住雷飞的胸口,挪开那只勒住脖子的手,重重地说道。
“诶诶诶,知道知道,维持好形象呗。”
雷飞贱兮兮的咧开嘴角。
“我就是看不惯隔壁三中那些儿子趾高气昂的样儿。”
萧迟握紧拳头:“打球手脏的很,比赛的时候没法出手,约他们打野球,让爷给他们好好收拾收拾。”
他挑了挑眉,不屑地扑扑双手。
“牛逼,还得是萧哥你”
……
“不过……”
雷飞放慢脚步,压低声音。
“三中那帮儿子好像在武校有点兄弟。”
“你也知道”
“武校那帮人…”
“没事儿。”
萧迟捏捏脖子,一手搭在雷飞肩上:“小爷见一个打一个。”
……
……
东临巷尽头——废弃篮球场
天空灰蒙蒙一片,压得很低,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篮球场边一道斜长的人影不断前移。
萧迟迈开步子,身后的影子溶进一片白桦树黑压压的阴影里。
徐路峰身后站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学生。
那二人倚着球框左侧,身上套着外套,看样子是武校的,想遮住他们特有的校服样式。
两米。
一米。
徐路峰眯了眯眼,“喂”了一声:“叫声爸爸,让你两个球。”
萧迟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袖口的纽扣,把袖子轻轻挽起,走上前来:“别废话,怎么打,爷爷让你。”
“单挑,车轮战,五局三胜。”
徐路峰勾起嘴角,用挑衅的语气扬声说道。
球场上,萧迟身手矫健,一个侧身躲过徐路峰的拦截,轻松投进三分;
他虚晃一枪,向右迈开步子,又立刻向左扑去,从徐路峰手上抢走了篮球,然后运球、上篮、进球,一气呵成,周而复始,没有给他一点耍手段的机会。
三次进篮后,面前的徐路峰紧紧咬住牙关,开始时嚣张跋扈的表情像被一瓢冷水浇灭了似的。
他冲身后的两个武校生使了个眼色:“消息发出去了么?”
“对,路哥,她应该马上就来了。”
站在最后的那个男生摇了摇手机,指着屏幕短信消息那栏的第一个联系人。
“喝,还摇人呢。”
萧迟付之一笑:“你们摇几个爷打几个。”
徐路峰抬头,斜眼看向萧迟,一手重重的按住他的肩膀。
“有些事,看透不说透”
“你要是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受伤的可就不是你一个人了。”
他的双颊附上轻蔑的笑,用搭在萧迟肩膀上的手又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什么意思”
萧迟瞳仁一缩,紧咬住牙根。
“…你那个青梅…叫…江声笙”
“听说小姑娘学习好,人长得也好看。”
……
萧迟一下子怔住了。
天色阴沉,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雨丝。
徐路峰一声轻笑,继续说道:“可惜了,我们道上有规矩,不打女的。”
“可是武校可不管那些。”
他指了指篮球框旁正捏着烟柄的那两个武校学生。
“你说等会你俩一起,这算不算棒打鸳鸯?”
萧迟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违和的笑。
……
徐路峰还在发愣,只见萧迟突然一把拎起他胳膊,一个过肩摔把人狠狠掼在了水泥地上。
其余两个男生一僵之下也立马朝萧迟冲了过来。
萧迟闪身避开,反剪了当先那人的双手,把他的脑袋往地上重重一撞,手一抡卸了他一条胳膊,回身踢了脚另一个的膝窝,把人踢得扑跪在地。
雨渐渐下大,轻飘飘的雨丝慢慢成了淅淅沥沥的雨点。
巷子口那盏孤零零的老路灯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隔一阵就会闪烁着一黯。
不远处,破旧的篮球场上三个身强力壮的男生摔到地上又爬起,爬起又被打趴。
“萧迟!”
尽管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那个他此时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还是想起了。
江声笙站在篮球场的铁丝网门口大声喊道,着急得甚至连雨伞都没有打,头发和衣襟都被雨水浸湿。
还没等萧迟反应,只听“邦”的一声,猛烈的眩晕感突然袭来。
雨水一遍遍冲刷地上的尘泥和新鲜的血迹,路灯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光晕越来越模糊。
不远处隐约听见女孩的呐喊声……
萧迟反手抵住水泥地,想支撑着身体站起来。
又是一声巨响,他像是被铁棍打了后颈,整个脊椎剧烈一颤,声音哑得像个破锣嗓,喉咙底淡淡的血腥味逐渐蔓延,直到天旋地转,眼前漆黑一片。
……
……
……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时分。
女孩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枕着把手,睡意正浓,双眼满是疲惫。
他无意间瞥见女孩藏在身后那只绑着绷带的手。
他的女孩,是因为自己才受到伤害。
萧迟的泪腺瞬间释放出热意。
“江声笙”
他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女孩的发丝。
“我永远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