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初雪要说我爱你

“江声笙，你要不别去艺术班了吧！”沈墨宜站在宿舍门前，眉头微皱，双手拉住江声笙的手腕。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答案，一旁的夏思柠和傅苒峤还是停下手中的动作，沉默不语，屋子静得出奇，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向她的回答竖起耳朵。

“哎，不就是换个班级吗！我放学又不是不回来了。”江声笙冲她们微微一笑，强忍住心中的苦涩，眼泪却早已在眼眶盈含。

“没错，再说课间我们还能去找你啊！”夏思柠笑着将发丝挽到耳后，一手搭在沈墨宜肩上，轻轻拍了拍。

江声笙也缓缓抽出右手，拎起书包，向屋内的三人摆摆手，随后紧紧关上房门。

海城的十一月冷，很冷，薄暮消散得慢，天空发白，只有几朵孤零零的游云，连日出都似以因寂寞而变了颜色，目光所及的到处，都写着大片大片的萧瑟。

江声笙挎着双肩包，习惯性地奔向高一三班，直到路过通往艺术班的岔口，她才猛地停下脚步，静静的杵在原地。她环顾四周，透过玻璃门，看向左侧的教室，那里已经点着明亮的灯，课代表手持着粉笔，在墨绿色的黑板上写下早自习任务，身穿校服的学生捧着书本，说说笑笑，声音好像就在耳边响起。

江声笙在心中和他们一一告别，随后轻抿住嘴唇，低下头大步向前方充满未知的木门走去。

“江声笙！”男孩明朗的声音传入耳中，江声笙向教室靠窗的第一排望去，纪南浔正抱着拉开拉链的书包，向自己招了招手。

“你也是艺术生？”她惊喜地走上前，放下书包，坐在与男孩相隔一座的铁质凳子上。

“我是学播音主持的，也得艺考。”他应声点头，嘴角微扬，眼眸如星般闪亮。

教室木门拉开的吱呀声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传来，愈来愈近，也越来越快。

“你就是纪南浔？”萧迟挑了挑眉，轻笑一声，一屁股坐在江声笙和纪南浔中间的位置上，翘起二郎腿。

“嗯…嗯”纪南浔习惯性的向后挪了挪，“你是…”

“我是萧迟，八中扛把子，江声笙发小。”萧迟侧过身，吊儿郎当地抖抖脚，痞笑着伸出手，另一只搭着纪南浔的肩膀。

他身边的纪南浔愣愣地握上去，不自然地耸耸肩，笑了笑，看样子被吓得不清。

“不是，萧迟你想咋滴。”江声笙上前扒拉开萧迟的左手，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朝纪南浔说道：“别理他，他就那样。”

“呀，都在啊！”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扭头望去，栗栀披着长发，身着羊羔绒棉服，高腰的修身牛仔裤，正背着单肩包，向三人走来。

女孩低头瞟了一眼江声笙身上的普通校服，摇摇头，眉梢舒展，嘴角上扬，微笑着朝她看来，眼神中却带着些许敌意，说道：“江声笙，高二跳芭蕾舞的学姐告诉我，艺考班形形色色，各种专业的学生鱼龙混杂，没几个人会穿校服的。”

江声笙看向周围的学生，除了她自己，萧迟和纪南浔，的确没有人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花花绿绿的各色衣服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刺得让人有些花眼。

临近七点半，这个时间高一三班应该已经开始早自习了，而高一十二班，也就是江声笙的班级，此刻还是乱得像一锅粥，或许是学校不够重视，班主任莫名迟到，各路学生嗦着泡面，唠着八卦，甚至有人瘫在椅子上，双腿搭着桌面，嘴中哼着小调，一副悠闲自在的懒散模样。

江声笙虽早就听闻海城八中的艺术班不比D大附中，净是些只为混口饭吃的学生，或是等着继承家族产业的富家千金少爷，但她还是坚信自己是匹千里马，期待着能在这遇到的真正的伯乐。

现在看来，除了志同道合的纪南浔和萧迟，恐怕其他真正像左柚姐那样出类拔萃的学生，更是少之又少了。

“想什么呢？”萧迟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江声笙合上书，摇了摇头，语气略微失落的说道：“我本来以为进了艺考班就离梦想更近了，怎么现在感觉，反而离它越发遥远了呢？”

最拿手“花言巧语”的萧迟竟也一时语塞，同她一样叹了口气，转而陷入深深的沉默。

“一切都会变好的，就像冬有冬的来意，选择也一定有属于它的意义。”纪南浔微微一笑，眼神若有光，指着窗外不知何时飘来的飞雪，带着笑意说道：“你看，下雪了，海城冬天的第一场雪。”

循着手指的方向，向窗外眺望，深夜积在乌云里未落的雪，白天终于漫天漫地地纷扬下来。橘黄色的路灯将雪片的轮廓映亮，抬头看去，无边绒花从遥远的星河坠落，向着人间奔赴而来

“纪兄不愧是全市语文第一！”萧迟拍拍纪南浔的肩膀，贱兮兮地咧开嘴笑着，又转头看向江声笙，假装一本正经的说道：“就是说嘛你，想那么多干嘛，船到桥头自然直！”

萧迟若有所思，随后又招招手，示意江声笙靠近他，故作神秘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听说初雪这一天，说谎的人可以被原谅，告白的人能白头偕老。”

江声笙疑惑地瞅了瞅萧迟，面前少年的眼睛很长却并不狭细，眼睫在末尾落下影子，灯光就间杂在影子里，像弯长的浅泊，又清又亮。

“江声笙，你说我要是今天和你告白，我们会白头偕老吗？”他没抬眸，垂着的眼皮很薄，眼尾压出好看的弧度，特别认真的看着桌面。

会

“你喝大了吧！”江声笙不受控制地翻了个白眼压压惊，感觉心脏蹦得快要跳出来。

“害，就知道你不会给我抄一辈子作业。”萧迟侧过身，轻轻按住女孩的头，借力站起，又悠悠荡荡地拿着水壶走向门外的水房。

他在木门处停下脚步，明晃晃的光落在他脸上，少年忽然转头一瞥，四目相对，看着江声笙笑了起来，像东风拂过灼灼开放的三千桃花，肆意而热烈。

“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纪南浔明朗的声音再次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