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贬为充媛的头一天夜里,鸢充媛便疯了。她拉着人哭喊,说凶手不是她。但掖庭查案,向来铁证如山,她如何都是抵赖不得的。
我浑浑噩噩过了大半年,左诩也很久没来漪兰殿了,大抵是怕触景伤情。这样也好,我喜欢冷清。只是偶尔看见妆奁里那两枚螺子黛,还是会忍不住心痛。
近来我晚间总犯咳疾,咳得狠了,甚至整晚都不得安寝。云昭悄悄叫来一位大人,说是太医令之子,他医术高明,只服了一剂药,我便好了许多。
唯一叫我不安的,是他告诉我,我熏的香里被人下了毒。
太医春日咳疾本是常见,只是娘娘不是风邪入体,而是被人下了毒。
云昭上前一步,眉头紧锁:
宫女毒药?
太医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服用多了便会体弱而亡。
他的话叫我浑身一冷。我不能再沉痛下去了,这个宫里有人想要我的命,甚至……或许连我的小产也是另有隐情。
我不敢再深想下去,宫中勾心斗角至此,我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好在,好在左诩对我还有几分旧情,他也是如今我唯一能依靠的人。
我云昭。
送走了容公子,我拉住云昭的手。她瞧着也有些紧张,整个人都微微战栗:
宫女娘娘。
我一抿唇,低语:
我过两日便是我的生辰,届时你便去陛下跟前,说我醉酒,一直在念他的名字。他是个念旧情的男子,一定……
我用力握紧她的手,抬眼,
我他一定会来。
云昭点了点头,她浑身紧绷,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别怕,我不会叫你有事,云昭。
她低低“嗯”了一声,我便松开她的手,将她向外推了推,
我你今日累了,去歇吧。
我生辰那日是个顶好的晴天,云昭按我的吩咐去请人,而我换上一身盈盈色的襦裙,倚在榻上喝酒。几杯下去,便有些飘飘然。
左诩今日只穿了一件青玉长袍,衣袂随风飘扬,显得越发俊逸。
我缓缓站起来,踉跄地扑进他怀里。
我三郎。
我压低了嗓音,凑到他耳畔,哀怨地唤着。这是我小产后第一次越界。
他扶住我,眉头微蹙:
皇上20阿然,你醉了。
我贴在他的脖颈边,低低地笑了:
我三郎,你愿意来,就是不气我了,是不是?
左诩一把抱起我,云昭递来一个毯子,他伸手接过将我裹住,水瞳里带着心疼:
皇上20朕从未恼你,阿然,你身上很冷。
我拉住他的衣襟,垂首浅笑:
我那三郎暖暖我,好不好?
左诩一怔,随即将我搂在怀里,声音发哑:
皇上20阿然,我们以后好好的,别再推开朕了。
……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左诩从身后搂住我,嗓音仍带着沙哑:
皇上20阿然,你还会唱江南的歌曲?
我含糊应声,眼睛疲乏得睁不开。他似乎望着我看了许久,最后发出一声低笑。身上的锦被盖得严实了些,我终于沉入黑甜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