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霍雨浩今天头也很疼。

自他有记忆开始，就跟教主生活在天堂般的南方。这里阳光充沛，沙滩椰海，没事还能租农家的船下海捞鱼。按理来讲邪魂师应该不喜欢这种环境才对，可教主就是把他带到这里来修养。

“你之前受了很严重的伤，教里用了很大的代价才把你救回来，”在他刚苏醒时，钟离乌就坐在他的床边，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小家伙，我们要是暂时躲躲仇家。等你伤好了，我就带你回去。”

霍雨浩插不上话，他的大脑内一片空白，刨地三尺也挖不出与过去有关的一点信息。现在的他没有什么力气，气息微弱地问：“你是……谁？”

这个男人拉住他的手，他的手背贴在男人的脸上，这个充满温暖的姿势让他在无尽迷茫中收获了一丝温暖。“你不记得教主了吗？”男人微微皱眉，心疼地亲吻他的手背，鼻息打到他的皮肤上，“也是，史莱克那群老家伙把你伤的那么重，能活下来就已是万幸，还奢求什么呢。”

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霍雨浩的潜意识告诉他，从前也有个人这么对待过他，温暖，包容，不求回报，也像今天这样如此耐心地牵着他的手，容忍他的残缺。霍雨浩搜肠刮肚才匹配上相应的称呼。

“你是……爸爸吗？”

霍雨浩看着钟离乌神情一滞，随后嘴角勾起奇怪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却不能表现出来。随后钟离乌将他搂入怀中，摸着他的头发，看着那头长发根根分明如同瀑布一般从他指尖滑落。

“你想起来了？对，你是孤儿，是我把你养大的，所以你私底下会叫我爸爸。爸爸好高兴，你还记得爸爸。”

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再加了两百斤感动。在霍雨浩看不见的地方，钟离乌的表情是一点没收敛。他的眼睛不是人的眼睛，倒像是一只猎到了朝思暮想猎物的饿狼的眼睛，那喷涌出的欲望是一点不带遮掩，恨不得现在就把霍雨浩生吞活剥，吃的只剩下骨头。

现在还不行。

钟离乌这样提醒自己，他挑起霍雨浩一缕头发放在鼻子下，闻着上面的清香。深吸一口气，手掌从额头抚下，如同变脸一般又换回慈爱担忧的神色。他放开霍雨浩，撩起他的刘海在额头上留下一吻：“没关系，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了。我们小家伙能活下来就已经很棒了，别难为你自己。没人敢欺负你的，大不了教主护你一辈子。”

“睡吧，你也累了，好好休息。”钟离乌给他捻好被子，陪他入睡。

等霍雨浩步入梦乡，钟离乌也不装了，那张英俊的脸上浮现兴奋到极致的表情。关上门，回到房间，钟离乌再也忍不住了。

“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笑到直不起腰，笑到瘫坐在座椅上。

“好、好！叫得可真好听，你说是不是啊，戴浩？”钟离乌摸着下颚，喉咙瘙痒。他现在真想把戴浩抓过来一字一句告诉他，他儿子叫了谁爸爸。“我可是谢谢你了，省去我不少功夫。”

“三百万买他，可真是赚大了。”

钟离乌走来走去，来回品味着那一声“爸爸”，每次回想都有新滋味。真是个不错的称呼，chuang上能用床下也能用。如果他想要，强迫霍雨浩叫他一辈子的爸爸也不是不可以。

可钟离乌不想这么做，他要的是霍雨浩的全面臣服，心甘情愿叫出口。钟离乌越想越兴奋，如野兽般露出尖牙，用舌头狠狠舔一圈。

“不行啊，我现在必须冷静。”钟离乌闻着摸过霍雨浩头发的手指，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气味，“我现在，可是个好爸爸。等他离不开我了，我在好、好、地、教、他！”

自霍雨浩醒来之后，头疼的毛病就接肘而来。教主说是他的精神之海被史莱克的人打碎了，落下了后遗症。每天都要喝一碗药，又苦又腥，霍雨浩是一口都不想碰。

“圣子大人，您今天的药。”侍从弓着身子，低头俯首送到霍雨浩面前。

霍雨浩头都疼得要裂开，只看了一眼就生理性不适，一股酸胀感从胃涌上来。胃疼和头疼一起折磨，他捂住鼻子：“能不能换一种？”

侍从把腰弯得更低了：“圣子别为难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了，这药是教主精心调配的，每一味药材都价值千金，旁人是求也求不来。教主这几天为了圣子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日不食夜不寝。若是教主知道圣子不好好喝药，肯定又是一阵心疼，拿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出气。圣子您就发发善心，喝了吧。”

这些话是钟离乌示意，他要在霍雨浩面前立好长辈的人设，在一点点地，蹂躏他！

霍雨浩看他都快跪下去了，还是捏着鼻子灌下去。这药稠得半死，比起药液更像一滩烂稀泥，黏糊糊糊在食道喉咙舌根，要喝几大罐水才能把味道冲淡。

“嗯——呕！”

霍雨浩脸色苍白捂着嘴，侍从连忙递上干净的饮水和清口用的薄荷。霍雨浩把薄荷含在嘴里，喝到胃撑不下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他现在不敢用鼻子呼吸，咽喉里涌上来的气体能把他熏死，只能张着嘴小口小口喘气。

侍从替他擦掉下巴残留的水珠，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圣子别恼我，苦口良药利于病，要不是史莱克那帮老家伙下手太狠，圣子也不至于遭这份罪。”

药下肚，霍雨浩身体就冷了几分，连极致之冰也扛不住的、从灵魂深处散发的幽冷。一冷，就犯困。霍雨浩撑着头，对侍从说：“你放心吧，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你刚才说，教主好几天没吃饭了，是吗？”霍雨浩任由着被人扶到床上，他现在一点魂力都没有，随便来个人都能掐死他，“你叫什么名字？”

“阿席的名字是圣子取的，自小侍奉圣子。”阿席低眉顺眼。

“那我睡一会，就去看看他。”霍雨浩缓缓闭上眼睛，这药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隐隐约约间他感觉阿席拉上所有帘子，悄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