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5,噩梦将醒时

一场糟糕至极的梦境。

　　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居然是感叹我还活着，在血液流入眼睛里之前，这场噩梦终于结束了。窗外的月光如同甘露，隐约间让我认为是它们唤醒了沉浸于噩梦之中的我。眼里的硝烟战火，在月辉的清洗下，我得以找到些许崩溃的理智。好多了，现在，看着外面，正常的缇尔菈大陆的月亮，我感觉好多了。

　　我摸索着身边，尽力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仍然是撒旦咖啡屋里的一个小房间。这让我安心许多，环视一周发现食契系统并不在后也没有感觉到惊讶，反倒是她不在，仅限此时会让我感觉到一阵轻松。

　　看来今夜往后是睡不着了，也没什么可以消遣的。唯有噩梦占据了我的大脑，它们现在仍在时不时的闪现在脑海里。我真想像个角色一样，被一键清空记忆，而不是在这里悲哀的重复脑海里可怕的影像。

　　我试图让自己好歹可以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窗边。这里有较大的窗户，能清楚地看见外面什么样的景色，有多么漂亮的月亮。今天是满月，刚来缇尔菈大陆就能看见这样的月亮，想来也是很幸运的事情。我开始思考这一天，恍惚间觉得这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起来。随后，我又摇了摇头，试图甩掉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怎么可能呢，我啊…我是个……

　　“我是个普通人，是个食之契约游戏里的普通御侍。对吗？我不应该站在这里。”

　　我对着窗外的月亮独自呢喃，一天过得好像是一个星期那样，有太多的事情足以我花费大量的心思去思考。

　　“「神明」啊，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才把我送到这个有你的世界里，看完你安排的一场悲剧呢？”我本是不信神的，这样说也无非是受到了梦的刺激，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罢了。

　　梦里的飨灵…我思索着，好像来自哪里的都有，大部分的来自于耀之洲和奈芙拉斯特，然后较多的是樱之岛。这很正常，毕竟食之契约的很多故事就发生在这三个地方，飨灵多一点也是正常的。耀之洲是华夏，“光耀之洲”。奈芙拉斯特是西方，樱之岛…啊，这个不用说也是知道的。现在想来这些地区里发生的事情还真是有些魔幻的。最魔幻的是事情通常不是因为堕神发生，而是因为人和飨灵之间的斗争，还有飨灵与飨灵，人和人的明争暗斗。这些事情组成了我们，御侍所看见的故事。即使知道它们是被食之契约的游戏制作写出来的故事，却也感叹足够奇妙。

　　感谢食之契约制作组，让我踏足在了这片大地上。

　　大概之后就没有很多时间让我啰嗦了吧，哎呀，不知道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能看见如此皎洁的明月。它好像是来拯救我的，又好像是来杀死我的神明。我的神明啊，你到底是和米饭一样的肇始神，以故事名义上掌控着缇尔菈大陆，还是冠以神明名号的普通人，默默无闻的创造这一切，创造着大家喜爱的，缇尔菈和食之契约。

　　那么多，无数的疑问都渐渐变得不重要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想它们总是会浮出水面的。只需要等待，等待下一次圆月夜时，我想知道的事情，肯定都会接二连三的清晰。

　　脑海里，不断开始浮现之前看到过的游戏剧情。说起来，我四周年的游戏剧情根本没怎么看，对于食之契约的热爱也好像在变少。不，应该是说对游戏的热爱在变少吧，毕竟我来到缇尔菈大陆时感觉到的不可思议和激动的心情又不是假的，反倒是我现在才想起来我食之契约的游戏还有日常要做，随后想了想又感觉到无所谓。大概是对食之契约游戏的热情，在不可思议的真实面前逐渐变少了。回去之后不知道耽搁了多少天，也不知道要花多少幻晶石才能补回来。想到这里，我不禁笑出了声，幻想着经历完这一切之后，回去该如何面对手机里的飨灵们。

　　来这里只有短短一天的时间，却要因为一个荒唐的梦在这里思考未来，恐怕也只有我会这么做了。

　　会不会看多了活生生的飨灵，就会以为手机里的他们也会动起来，说着我意想不到的话，在我面前作为一个单独的个体，而不是一张卡牌存在呢？仅仅是见到了两个飨灵就会让我这么想，那之后，食之契约的飨灵太多太多了，我又要怎么样才能放下我的幻想，意识到他们只不过是手机游戏的一个角色而已。我想不出来了，我开始恐惧这种感觉。只是一天，只是一天就让我开始思索未来。这恐怕是我对食之契约的爱在作祟吧。说点好笑的，似乎就能掩盖住太多太多的事情。

　　我不再直视皎洁的月亮，在整个房间里漫无目的地走，围着整个房间走。我要找什么吗？我不太确定，只是想这么走，只是这样就好了，在我还能感受到生气的时候，多触碰一些，避免到了时间再留恋。那多痛苦啊。

　　房间很整洁，除了一些必备品之外什么都没有，柜子上是干净的，柜子里面也是干净的。配色也很简单，只有黑白两色，在夜晚，它们都一样冰凉。转了一圈后，无事可干的我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床上，没有食契系统的弊端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不安，害怕，在夜晚胡思乱想那么正常，思考着我是否只有一个人，也是正常的。如果现在食契系统能在我身边的话，或许我们还能说点什么。或许我们能聊到每个飨灵的不同之处，我们还能一起谈谈食之契约的故事剧情。

　　这么想着，感叹着真好啊，慢慢的在幻想里晃荡，想到哪里就是哪里，哪怕中途睡着了也会有个好梦，继续在梦里和梦中人交谈所有所想。那样的话，第二天早上就会舒舒服服的醒来。有人陪着也是舒服的事情，仅限那时才会觉得独自一人也是轻松。

　　这么想着，真正的疲倦感就会慢慢出现。大概是之前太过精神紧绷，总而言之也找不到什么正确的答案回复自己。渐渐的，做个好梦，好好休息之后再去迎接第二天吧。

　　这么想着，最后居然还是睡着了。只不过，这次终于能做一次好梦了。

　　至于食契系统，或许正在哪里寻找着什么吧。她好像本来就属于缇尔菈，是缇尔菈大陆的一份子一样。

　　食契系统早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就离开了撒旦咖啡屋，没有向任何飨灵说，用非幽灵的状态走出了暂且的安全区，走向危险的沉风密林。

　　月光同样照的进树林，尽管只是一部分地点看得见光，可那样只要走的到地方就已足够。她又走回初来乍到时的地方，一片只有黑暗的地方，月光照不进来，孤寂和悲伤的包围着她，把她紧紧拥入怀中。那是她的初来乍到，并非御侍的。她蹲在地上，在干的土壤上画着什么。最开始只是很简单的图形，后来它们叠加在一起，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复杂。最后，图形组成了一副抽象的画面。

　　“果然还是不行。我真的好想你啊。”

　　她躺在画的中央，那里恰巧为她留下一个可以蜷缩的位置。她不惧怕黑暗，与冰凉的土地接触，仿佛此时此刻躺在温暖的怀抱里。她拼尽全力把那幻想成真实，因为她不敢去见御侍。哪个御侍都好，她想，反正最后不管是哪个御侍，在知道了所有之后都肯定会把她弃之不理的。她还没经历这些，但格外确信最后一定会是这样。不曾询问谁，也不想再和谁见面。她知道幽灵的模样肯定是虚假的，只不过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系统。

　　实际上，她永远都是怪物，连幽灵都比不过，纯粹的怪物。

　　她听见不远处有堕神的嘶吼声，这才缓缓从地上起来，用手把精心布置的画面毁掉，踩在上面，一步步走向密林的深处，不回头，也不对地上暂且的“取暖”之处有任何留恋。她空洞而麻木地寻找着声音的源头，急切地想要见到一个堕神——光听声音就能知道那肯定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巨物，她却仍然不管不顾地向深处走去。

　　拨开迷雾，还有遮挡视线的树枝。脚下变幻莫测的土地，没有人能真正逃出的故事深处，自然有怪物正在待命守护。

　　无人知晓。

　　第二天，幸运的是做了个好梦，略微有些遗憾的是一觉起来已经中午。当我迷迷糊糊地从床上起来的时候，昨晚还在注视着的皎月早已变成了耀眼的太阳，我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睡过头了，而且食契系统已然不在我身边。稍微打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和头发之后，我匆忙走出房间，迎面出现的食契系统又把我堵在了原地。

　　虽然她看起来仍然是幽灵状态，可我还是觉得只要我们两个贴近点就能有真切的感觉。比如，如果撞上去了一定会感觉到疼痛。

　　“早。不对，中午好。昨天夜里你去哪了，我没见到你。”我下意识地问，并上下打量着她。我分明记得我们来的时候她身上还没有这么多尘土和…等一下，粘在她衣服上的是什么？树叶吗？

　　我实在忍不住蠢蠢欲动的手，去帮她整理衣服。没想到食契系统看见我伸手想碰她，立马往后退了几步，和我保持距离，似乎不怎么愿意让我碰她似的。我的手也不脏才对。

　　“怎么了？你身上太脏了，好像在尘土里打滚了一样。你昨天都去干什么了。”看她应激一样的表情，我只好放弃帮她整理衣服的想法，看她纠结着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的表情，我也只能站在原地环抱双臂，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像是半夜溜出去玩，把自己搞得一团糟，第二天回来不知道该怎么向家长解释的小孩。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开口：“昨天晚上看见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就去外面追它。没想到追着追着就迷路了，也没注意到其他的。当时我一直想着快点回来，于是跑的很匆忙，所以看起来有点邋遢。对不起啦，嘿嘿……”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后开始整理衣服，试图让她看起来并不是很糟糕。

　　尽管难以理解这个食契系统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处于礼貌，我没有问下去，这是对我们两个来说最好的相处方式。我们不再提起这件事，等我出去的时候外面仍然是空荡荡的，撒旦咖啡屋没有营业，桌子上倒是多了一张小纸条。

　　“我们要出去一趟，大概晚上回来。在我们回来之前，保护好自己的安全，特别是在调查有关堕神的事的时候，沉风密林要比这里危险的多……”我一字一句念下去，末尾的名字是巧克力和咖啡，这才意识到他们对我有多用心。

　　心里似乎有一股暖流，看见他们写的纸条让我格外高兴，其余的，哪里不对劲也意识不到了。

　　“这样是不是就算他们信任我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任务这茬，大概是让咖啡信任我吧。这张纸条是他们一起留下的，说不定就代表了他们已经信任我了呢？

　　食契系统好像刚想起来这事一样，本以为会过的任务没想到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被阻止了：“不，御侍大人，很可惜，我不能把这个判定为过哦。而且我之前好像说过任务需要变动，啊，也不会变得多难的，大概就是要从之前的获得咖啡的信任变成获得咖啡和巧克力的信任。我相信御侍大人意思那个可以轻松做到的。”她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此时此刻变得荒唐起来。

　　“居然这都不过啊。我要搞不懂你是怎么判定的了，他们应该很信任我了才对，否则也不会让我留在撒旦咖啡屋里过夜，还让我在这里多待几天。你觉得呢？”我略有些苦恼地放下手里的纸条，推门离开撒旦咖啡屋，感受缇尔菈大陆不被战火渲染的，和平而清新的空气。这种感觉相比起梦里的压抑和无能为力，实在是太好了！起码我还能动，还能做点什么。

　　食契系统连忙向我解释：“不不不，御侍大人虽然这么觉得了，但我是可以看出来的。两位飨灵还没有真正信任御侍大人，所以我才会判定任务不过的。他们和您之间仍然有隔阂，或许需要一次特殊的突发事件才能解决吧。”

　　“特殊的突发事件啊……”大概是危机关头我拼死一搏救了他们两个之类的？不过这种剧情里一般都是救一个吧，濒死的情况下，两回两个飨灵，这么想还有点不是很愿意经历了。光那场梦都够煎熬了，更何况是梦变现实。

　　“那么御侍大人现在要去哪里呢？您离开了撒旦咖啡屋，是想要去沉风密林里吗？那里有点危险，即使是白天也少不了危机四伏。御侍大人真的要去哪里吗？”她善意的提醒，不知道为什么听进耳朵里更像是在鼓励我踏进沉风密林。

　　“肯定要去啊，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发现呢对不对？反正我也不会死去，而且还有食契系统你在呢。不如趁此机会多看看缇尔菈大陆。我可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踏足在这片大陆上。”

　　从来没有真正的踏足在，和平的缇尔菈大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