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缘之一字

十 缘之一字

“哈哈，”大和尚笑得更是大声，带着几分亲昵地搓揉了这个小光头，“这又是哪里学的？你个小童子又懂得什么叫做缘？为师可不记得这样教过你。”

小和尚只是嘟着嘴，幽幽地看着何芳流，眨了眨眼，竟有几分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不如去做我的小童子吧，我既不要你每天念经，也不让你吃不饱饭，做我的小童子可好了。”

“该打！”大和尚笑眯眯地敲了一下小光头，“我又哪里让你饿着了？”

小和尚摸了摸头，不管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何芳流，“我什么事也不让你操心，你就好好陪着我就行了。”

何芳流想了想，这样的日子似乎也很自在，但是他转念一想，坚定地拒绝了小和尚：“可是我不想当和尚，我是要做大将军的，我不能给你当小童子。”

“啊——这样吗？”小和尚有些泄气，低垂了头。

大和尚只是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圆脑袋，“我的小童子啊，养一个小童子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那我能养……”

“不行，”大和尚依旧带着那副温和笑容的面具，“想都别想。”

“可是，那只小蛇明明很乖的。”

“那是巨蚺。”

两位老人一边笑着看这对师徒拌嘴，手上也依旧不停歇自己的活计，时不时的老夫妻俩还相视一笑，低声讲着白日里的见闻，或是回忆往昔的时光岁月。

小小的何芳流瞪着一双澄澈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欣赏着这些新奇的举动，观察这难得一见的充满生气的市井常态。

烛火跳动着，偷偷观察那双琉璃般的眸子，似乎透过那童稚的灵魂看见了另一个疲惫的身影，他轻轻地叹息着，多好啊；他贪婪地渴求着，为什么不答应他呢？

为什么不答应他呢？

“噼啪！”烛火突然爆开，炸开一朵火花来。

灵童子被这一缕绚烂迷住了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着，但他一眨眼，面前便只是淡黄的书卷，与上面冷硬平直的佛经。

“时间似乎不早了，”方丈揉了揉眼睛，放下了手中的佛经，“灵松，你且送送他们，今日的论经便到此为止了。”

“是的，师兄。”“是的，师叔。”座下的几个和尚纷纷放下手中的经卷，起身行礼。

“师兄。”一道与其他声音截然不同的音色突兀地显现出来，灵童子站直了身体，恰若一株坚毅的雪松，矗立着，带着独属于自己的气质，和他人分离开来。

“我记起，过几日似乎是师父的忌日了。”他淡淡地说道，似乎只是提起了路边的一片树叶，或是偶遇的一只野蜂。

“啊！是虚游师叔啊，”方丈有些感慨地念叨着，“那样一个洒脱的人，记忆中他似乎还在山下游历了，如今也这么些年了，唉。”

“你准备怎么办呢？”方丈看向灵童子。

“往日里如何安排的便怎么样吧，我这次想自去为师父诵经。”

“善，”方丈又看向身旁的瘦高和尚，“那剩下的就交给灵松去办，你看呢？”

“听师兄的。”

一众和尚便依次而出，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他们举着灯笼，将油纸伞收拢起来，像一群夏夜的萤火虫一般轻巧地飞走了。

灵童子空出一只手，轻轻地托在空中，一缕缕柔软的山风便从他的指尖吻过，他虚握成拳头，便感觉到更亲密的接触，似乎有什么在轻轻地牵动他的手心。待他凝神去想，那缕念头便随风散去了，灵动地藏进了山风里，藏进了雨夜的湿润中，让人难觅他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