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院之隔

二、一院之隔

“何施主！阿弥陀佛。”一个小光头突然窜了出来。

那少年被吓得一跳，惊呼道：“诶呦！吓死我了！”

小光头合掌躬身，满怀歉意地说：“阿弥陀佛，是明空的错了，对不住，何施主。”

何芳流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早知道你是个神出鬼没的，就是下次能不能给吱一声，别把我心脏吓出问题来了。”

“阿弥陀佛，”明空又鞠了一躬，一板一眼地说道：“何施主下次再来找师叔还是通报一声吧，方丈师叔那边我们也不好交代。”

何芳流眼珠一转，伸手钩住明空的肩膀，一幅哥两好的样子，吊儿郎当地搭着小和尚往前走，“嗐，小和尚，你看我们两谁跟谁啊，我就来找灵童子玩玩，你给我通融通融嘛。”

“施主，不行的。”

“要不然，我下次给你带糖葫芦？”

“糖，不，施主，不行的。”

“你看你，小和尚，咱们偷偷得来，偷偷得去，”何芳流一边说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跟一只偷油的小老鼠似的，拐着弯地忽悠明空，“方丈大师哪能天天盯着呢，你说是不是。”

“可是，方丈师叔说了的，我的任务就是……”

“诶！你这小和尚当真是榆木脑袋，你就，你就不能通融通融嘛！五根糖葫芦！要不，再加一包桂花糖……”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松林深深的庭院里，闹腾的说话声也渐渐飘散开，只有清幽的竹香还在空气中弥漫，伴着树叶沙沙的摩挲声。

“灵童子。”苍老的声音从右侧门传来，伴随着的是禅杖敲击地面带来的厚重的撞击感。

立在院门的灵童子侧首看去，一边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面上依旧是一派淡然，似乎他只是在门口听松而已。

“百寺论法，万宗佛会。此乃山门之大事，你还需放在心上。”

“是，师兄。”

方丈摇了摇头，慈悲的面容也沾染了几分不满和无奈，“你本是天生佛心，是将我寺发扬光大的主心骨，还是莫要被这些俗事扰了心境为好。”

“缘之一字最是玄妙，师兄不若顺其自然，到时自有分解。”灵童子答道。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何不如前往后山清修。”方丈不满灵童子的回复，进一步劝导。

灵童子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方丈，日渐衰老的面容上依稀可见往日的雄心壮志，却难掩满目的疲惫与沧桑。他长叹一声，“我辈修佛，不是修绝情断念，远离俗世之佛。”

说着他便转身回去，不管呆愣在原地的方丈了。

“您是不是对灵童子师兄太严苛了些。”一旁跟着的瘦高和尚瞧着沉默的方丈，忍不住说话了。

方丈看了他一样，那严肃的样子让和尚一个激灵站直了身体，眼观鼻，鼻观心，而他心里在念叨着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严师出高徒，自古不变的道理了。也就你们天天偷懒耍滑我没盯着了。”

和尚赶紧打着哈哈，“哪里哪里！我们每天早晚课做的可认真了，修佛修心，我们是既注重身体，又注重佛理，可不敢有一刻贪玩的！”

“你也就一张嘴会说了！”

“这都是师兄您教的好！”

方丈气得吹胡子瞪眼，佯装要用禅杖去打他，那和尚只好双手合十，不停念着道歉。

但方丈又是什么人，一口便捏住了他的命门。虽然嘴上讨了便宜，最后却得了抄经十卷的惩罚，和尚只好一脸苦相地跟着方丈离开了。

落叶盘旋而上，又飘飘而下，恰若杯中飞舞的茶叶，随着杯身的晃荡而不住地旋转飘忽，淡黄的茶汤也溅起微微的涟漪。依旧是那杯茶，依旧是品茶的那个人，此时此地，却不是彼时彼地了。

灵童子默默地将放凉的茶汤倒入旁边的松树树底，再燃起一炉小壶，慢慢地等待烟气盘旋而起，手中拿起又一本佛经开始诵念。

烟气飘渺而上，又顺着山风吹向山门之外，红墙黑瓦之下，那个顽皮的少年还在和一个呆气十足的小和尚拉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