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晚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只看得见那些眼球,似乎是这种注视刺激到了它们,眼球们开始疯狂地撞击门窗,直到将自己撞得稀烂,立马有新的眼球贴了上来。
陈旧的门窗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终于支撑不住破碎断裂,黑水裹挟着眼球涌入教室,一个高大的影子蜷曲着踩上窗框,顺着水流来到莫道晚面前。
影子舒展开,将天花板垂下的灯泡碰得左摇右晃,但很快,连这晃眼的灯光也消失了。
莫道晚什么东西……
……
他又醒来了。
有人打开了卧室的灯,莫道晚尝试着动了动手臂,将被子往下扯了一点,好让他看清门边的是谁——他以为是罗伊,因为床上并没有他的身影,但等他适应了光线才看清,那竟是阴沉着脸的皮尔森。
莫道晚皮尔森…你来了啊。
克利切·皮尔森是我,不满意?
听到他叫出自己的名字,皮尔森的脸色才有所缓和,走到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
克利切·皮尔森真有你的,我好不容易爬过来,还没来得及洗个澡就马不停蹄地开始照顾你。
克利切·皮尔森你学长人呢?
莫道晚……啊?
莫道晚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又把被子往下蹬了一点。
莫道晚你来的时候没看见他吗?
克利切·皮尔森没有,我来的时候你一个人躺在这里快熟了。
皮尔森看一眼窗外,引得莫道晚也往外看。
他竟觉得这一觉把他睡清醒了,撑着身子坐起来,抓着皮尔森的手把自己这两天的经历和那场诡梦说了一通。
但皮尔森到底不如罗伊那样与他有默契,听半晌云里雾里,不得不反捏住少年的掌心,让他稍稍冷静一点。
克利切·皮尔森道晚,我不太能理解你的意思。
莫道晚我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莫道晚从我在机场昏迷开始,到现在,都是骗局。
否则这一切都无法解释。
莫道晚长着触手的药物,高速旁的落后村落,根本不存在。
莫道晚准确来说,确实有这么个村子,但它绝对不会在这里。
莫道晚学长从来不会那么狼狈,更不会扔下我一个人在这种环境中熟睡,更何况我是发烧,半昏迷的状态,他更不可能这么做。
莫道晚再说你,克利切学长,或者我该叫你黎明,黎特助?
皮尔森没有反应,只是安静地看着那双愈发明亮的金眸,全然不在乎四周的一切都在溶解,化作漆黑的,如同淤泥的粘稠物。
克利切·皮尔森为什么这么肯定?
莫道晚本来还不太确定…但是我从来不叫他皮尔森。
克利切·皮尔森原来如此……
属于皮尔森的皮囊也在溶解,露出他原本的容貌,却不是莫道晚所说的黎明,而是那件装着虚空,长着人类双手又被触手填满的紫色长袍。
是出现在黎明车上时,莫道晚梦中的,他的苦难源头。
那双人类的手捧着少年的脸,掌心贴着他的双颊,触手缠上他的腰,一如梦中的姿态,他的体温比人类更低,对于此时发着烧的莫道晚来说却是舒适的,因而少年生不出几分挣扎的心思。
异星似乎被他的反应取悦,兜帽下的虚空逐渐凝聚成人类头颅,五官随着莫道晚的思想变化,最终凝聚成一张俊美的脸。
他提手悬腕,居高临下地用指尖描摹少年的五官——原本尖利的指甲在这一次并没有出现,而是被剪得整齐,圆润干净。
哈斯塔很高兴看到你还活着,莫道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