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捞月（完）

【33】

亚树一定会有什么可以破局的！

水面不停地颤动着，却并非由空间震荡造成，恰恰相反，震动来源正是在水面之下。水中的月亮支离破碎，透过那隐约的月色，隐约能看到一些黑色的物质在慢慢扩散。待到它们无声地在水面冒头而出，才能看清楚那分明是疯长着的树的枝干。

在水中晕开的血一点点染红水中月，清澈的水变得浑浊，连带着那月色也暗沉下来。

甘狄张狂地笑着，足尖一点，跃向大树。怎料，那石猴在大树长出了之后长啸一声，向水潭狂奔而来，在这震荡不息的空间，仿若有惊天动地之势。它高高一跃，直直地撞向半空中的甘狄。

甘狄自然背后没有长眼，但当那巨大的阴影笼罩他的那一刻，他当机立断地使用了以备不时之需的空间传送，整个人带着下落的动能出现在大树上，然后稳稳地立在上面。

石猴一击落空，反让自己砸进水中，惊起一片高飞的水花。甘狄的视野被水幕掩映，等水落下时，他脸色大变，并非是因为石猴向他攻来，而是因那石猴竟然当着他的面，一把将那水中月实实在在地捞起，按向自己的身体！

黄色的光芒融入了石猴的身体中，它的体型没有太大变化，却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其中的力量在更加汹涌地澎湃着，尤其是直面着它的甘狄，更是头皮发麻，面色如土，石猴那几乎能实体化的力量让他清楚地感觉到他已经被石猴锁定为目标：“该死的该死的，怎么会出错？我明明照着典籍做的，怎么可能会出错！”惊愕、愤怒与恐惧交织在他内心，最后都成为了眼中那神秘的紫黑色流光的养料，然而没人注意到这点，那紫黑色流光也稍纵即逝，迅速隐没。

未等那未使出便令人屈服的力量逼近，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一跃，试图离开水潭。然而石猴的巨大的手掌下一刻拍来，待掌拍落在地上时，那附近已没有半个人影。

“亚树，快离开那里！”空间依旧在震荡，美雅奋力想爬起来，却屡屡摔倒，只得凄厉地朝亚树大喊着。

亚树死死盯着那近在咫尺的石猴，只要它转个身或者后退一步，亚树确信自己不会有半点生存的机会：“一定……一定会有什么可以破局的！是什么……是什么快想出来啊亚树！”

种子已经种下了，水中月被捞出来了，那句“既然有迹，应当存在”也应该……不对，还有镜中花！镜花水月，镜是花生长之地，水是花生长的养料，月是花的绽放的条件，只差花，只差一朵盛开的花！它在空灵族的典籍中有迹，那它也应该存在！

但是，种子已经种下，树也长成，花会开在哪？花怎么才会开？

面对死亡的威胁，有的人脑袋一片空白；有的人坦然迎接；还有的人，会把能让他活下来的一切以一种奇妙的连接串联成一条逃离死亡的通路！

花……桃……猴子……亚树突然明白过来缺了什么，然而石猴已经感应到这个近在咫尺而半死不活的家伙，它转身的同时，巨大的手掌也如同如来镇压悟空一般重重压下了，躲避的路径也只有向水中去。

生死关头由不得亚树多做犹豫，他果断地滚向了水中，同时忍着痛楚朝美雅大喊：“美雅，唱歌！”

【34】

美雅所有的目光在彼此间交融。

大喊的余音被石掌砸在地面发出的巨响埋葬，飘起的尘烟掩盖住了殄甫和美雅的目光。美雅怔怔地看着那里，眼前的一切、亚树的大喊、还有这两天的所有经历这一刻在脑海中搅成一团浆糊，但片刻后，她便似有所悟，闭上了双眼，沉下心来，用颤抖的声音唱起歌来：“当风停止流动，所有的目光在彼此间交融，没有一种语言能代替沉默……”

音乐总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烦躁的人会在安宁的乐曲中沉静下来，孤单的人会在动听的旋律中得到依赖，绝望的人会在温柔的声音中相信明天。也许它也算镇静剂的一种，是通过听觉效果呈现的精神药物，会让人成瘾，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以此为瘾，它绝不会造成什么广泛的社会危害，反而可能让人的生命在世界中得到真正意义上的解脱。

而猫人族与生俱来的“生命之歌”能力，也许正是将这样堪称奇迹的力量绝对存在化，闻者小则精神得以治愈，大则生命得以升华。作为天龙吟唱的主唱者，美雅更是同族中的翘楚，那动听的歌声让殄甫的身躯忍不住松懈下来，也让潭中的血气一点点飘散，愤怒的石猴眼中血光逐渐敛藏，震荡的空间逐渐平息。

殄甫似有感应地抬起头，他看到天空竟然从四周往中心一点点变成毫不受光的黑暗，更准确地说，从轮廓来看，就好像这片空间是一朵正在合上的花苞！

说不清云与月是被花瓣笼进花苞，还是花苞并不巨大得通天彻地，只是挡住了月色的光华，殄甫只知道，当天空完全变得漆黑的那一刻，他突然一阵失神，似乎世界刚刚彻底破裂了开来，却不由得他深入感知，只化作不可更改的事实印入他的大脑。

——而周遭也确实变了，四周重新明亮起来，依旧是月色皎洁的夜，美雅的歌声不知何时停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石猴竟跪伏在了潭前，而潭中的那棵树秃了，树叶片片漂浮在水面上，月色也浮动在树叶上，一根长而粗的树枝伸向那里，全身上下被黄色光芒笼罩的亚树闭着眼，毫发无伤地躺在上面。

亚树缓缓睁开眼，一个稚嫩地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吾以巨力之名，认可亚树为力之勇者，同意其为次于巨力之灵的巨力奇迹力量第二共有者。亚树，你可愿意保卫奇迹大陆，视奇迹大陆之安危于自己生命之上，用你的巨力之拳，击退所有进犯奇迹大陆的邪恶？”

“我，愿意。”亚树毫不犹豫地回答，与此同时，他的身体自动地直立了起来，身上的黄光在他身体外聚拢成一只巨大的猴子的光影，跟着他一起，弯腰，伸手，从那水中月的圆心，捞出一朵镜中花！

那镜中花迎风而涨，花心浮现出一个黄色的巨大法阵，伴随着亚树激昂的声音：“出来吧，震地龙！”

【尾声】

“那个该死的美雅，还有亚树……”甘狄操纵着机甲疾驰，面色扭曲，“本来以为力之勇者是最容易用布局得到的，没想到会突然冒出来两个不知哪来的家伙。猫人族一贯以行商掩饰他们的真实能力，怎么会有族人出山帮助别人争夺奇迹力量？嗯等等，前面是……”

一道暗红色的光芒突然在天际出现，一眨眼后就已经进入他的机甲，出现在他眼前，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钻入他已经浮现出紫黑色阵法的眉心。

“哟哟，看来没找错嘛。”一个阴柔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他几乎无力抵抗，心中刚浮现恐惧的念头，即刻就有如蛇吐信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嘿嘿嘿……别害怕，我可不是来害你的，虽然说从你的记忆来看，正是我的同伴们让你注定无法成为这个世界的‘勇者’……

“别激动嘛，我可是来找你合作的噢，至于我是什么人嘛……

“自我介绍一下：我‘死’前的名字，叫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