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决定

　　严浩翔从办公室回来后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几次刘耀文都想问他怎么了，但看严浩翔不太想说的样子又堪堪忍住了。

　　晚自习，严浩翔右边是满窗的昏暗夜色，而他就在位置上低着头写作业，看起来好像很认真的样子。

　　可刘耀文探过头来一看，发现他只是在草稿纸上画画，还是随便画的那种，看起来凌乱不堪，与他客厅里的挂画简直是天差地别。

　　实在忍不住了，刘耀文开口问:“翔哥，你怎么了？”

　　这种明明发现了却不能开口询问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特别是对方还是喜欢的人，特别是喜欢的人一点也没有想要告诉你的意思。

　　严浩翔的笔尖停了一下，转过头来回答:“没事。”

　　声音都不对，怎么可能没事。

　　刘耀文没来由地感到烦躁，那种被隐瞒着的烦躁与气愤，让他心里感觉难受极了。

　　“…是不是因为转班的事儿？”问出口的瞬间，刘耀文看着严浩翔垂下的眸子突然抬起，炽热的视线投向自己，心里自觉让他心不在焉一天的事应该就是这个了。

　　“嗯。”严浩翔抿了下唇。

　　看他这个样子，刘耀文心里像是突然被扯了一下，说不上来的疼。

　　忘了是以什么语气说出的这句话了，刘耀文只知道，说完之后自己心里并不好受。

　　他说:“那就转啊。”

　　严浩翔少见的诧异起来，他背后是夜色，隐隐可见天上的繁星，严浩翔就逆着星看着刘耀文。

　　在他的视线里，刘耀文笑了，然后他听见他说:“翔哥，火箭班确实比平行班要好，你应该去那里的，而不是在这里。”

　　“你…”可我好像，舍不得你啊。

　　严浩翔感觉喉咙有些不舒服，哽得发痛，什么也说不出来。

　　明明刘耀文已经替自己作了决定，他也不用去思考怎么拒绝朴老师了。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开心呢。

　　“翔哥，以前是我不懂事，不想跟你分开所以问了你会不会转班，你说不会的时候我真的特别开心。但是现在你有进火箭班的机会，这个承诺就不算数了，你应该去的。”刘耀文麻木地说着这些话，内心其实在反抗，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因为自己的感情而耽误严浩翔的未来。

　　“…那你呢？”严浩翔看着他，好像试图从他的脸色中找到一丝不情愿。

　　“翔哥你不用担心我，你在火箭班好好学，我在平行班好好学，有不会的我可以去找你啊。”

　　看着刘耀文嘴角隐隐约约的笑，看起来好像并不在乎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严浩翔突然想问他一句，你真的想让我转班吗？但又觉得问出来显得太矫情，索性把这个问题咽了回去。

　　“…嗯，对。”严浩翔敛起了眸色，握笔的手在不知不觉间捏紧了，指尖都泛起了白。“下自习了我去跟朴老师说。”

　　“……好，我跟你一起。”刘耀文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心脏被自己说的话刺痛，又因为严浩翔的回答而发起苦。

　　“嗯。”

　　好苦，好苦啊。

　　刘耀文自嘲般地想，这应该就叫，自讨苦吃吧。

　　第一节晚自习很快就过去了。下课铃乍然响起，把魂不守舍的刘耀文吓得心差一点跳了出来。

　　怎么这么快啊，刘耀文差点脱口而出。

　　“走吧。”

　　“嗯。”

　　一路上，两个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周围的气压降得其他学生都连连避让，不懂这两个人到底怎么了。

　　到了办公室门口，刘耀文站在门外，看着严浩翔走了进去。

　　刘耀文啊刘耀文，你明明舍不得，明明不愿意，为什么还建议他转班啊？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趴在防护栏上，整个人的力都压在了右腿上，左腿微曲，看着下面零零散散的人。

　　有的穿校服，有的穿自己的衣服，有的一个人，有的三五成群，有的是老师，有的是同学。

　　今天的月亮一点也不圆，像个被谁摔碎了一块的椭圆形银盘，边角还雾蒙蒙的。

　　是，他舍不得严浩翔，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又留不住。

　　严浩翔的成绩他自然也看了，非常高，可以甩平行班一大截。他早就猜到了朴老师叫严浩翔去办公室的目的，无非就是转班嘛。

　　转班……就转班呗，他总不能阻止严浩翔往更好的地方奔去吧。

　　他看着月亮，同时也看着簇拥着月亮的星星。

　　“走了。”身后传来严浩翔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严浩翔的声音有点哑。

　　刘耀文回头，就看见严浩翔背靠着办公室的绿墙在看着他。

　　“…好。”刘耀文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跟着严浩翔一起往高二平行三班走去。

　　风透过迷惘吹来夏季，少年们的心情何时放晴。

　　“朴老师怎么说？”这句话在刘耀文心里排练了不下五遍，最后在走完大半程的时候问了出来。

　　严浩翔回答:“朴老师说明天就转，明天早上。”

　　他回答得云淡风轻，内心却并不怎么好受。

　　刚才跟朴老师说最后的考虑结果时，连朴老师都注意到了他的情绪。

　　“怎么？要换班了，不开心啊？”

　　“…没。”

　　朴老师一撇嘴，“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喜欢口是心非。”

　　“……”

　　“怎么突然想好了？上午你可是坚决得很呢。”朴老师用一种半询问半调侃的语气跟严浩翔说话。

　　严浩翔的喉咙紧了紧，“你说的没错。”

　　“嗯？”朴老师说的太多，一时间搞不明白他指的是哪一句。

　　严浩翔想到刘耀文嘴角边的笑意，缓缓地开口道:“他看起来确实很开心。”开心到让他痛心。

　　他们之间的关系，严浩翔从来都不曾怀疑过什么，他知道刘耀文肯定会有点舍不得，但心里知道比不上眼睛看到。找不到他脸上一丝不舍的时候，严浩翔不置可否地失落了一时片刻。

　　是要怪他太看得起自己了，还是刘耀文太会藏了？严浩翔也不知道。

　　“…哦，明天我帮你搬桌子。”

　　“好。”

　　刘耀文，你舍得我吗？严浩翔真的很想这么问，但是他心里自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有什么舍不得的，又不是见不到了，该是朋友还是朋友，该是邻居还是邻居，转个班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严浩翔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过身问刘耀文:“你的牙还疼吗？”

　　刘耀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脸，严浩翔不提他都忘了自己补过牙，“早不疼了，补完牙后就不疼了。”

　　“嗯。”严浩翔微低下头，最后抬眸对刘耀文说:“少吃点糖，还有，别突然咬糖。”

　　“…嗯，记住了。”刘耀文的思绪不可控地跑到了那天清晨的医院林荫路上，严浩翔同那个好看的Omega说话，他们的手指偶尔会碰在一起，严浩翔冲那个Omega笑，还摸他的脑袋。

　　MD，就不能想！一想就有咬后槽牙的欲望。

　　“咳咳，翔哥，你转到哪个班了？”刘耀文想尽量表现得像是无意间问到这个问题一样。

　　严浩翔自然读不懂他的心，连语气都不想显得表里不一，“火箭一班。”

　　“哦…马嘉祺也在那个班。”

　　“嗯。”他正是因为马嘉祺在那个班所以才打算转去一班的，至少这样，他们之间还会有点联系。

　　他朋友不多，也不想要太多，这几个就够了。

　　严浩翔看了看腕间的表，“快上课了。”

　　“那我们走快点。”刘耀文大步朝前迈了两步，走到严浩翔身边。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希望走慢一点。

不是他们的脚步，是一个名为时间的无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