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纸人有惊无险地溜进了芳菲殿,看见秦愫坐在床沿,低眉顺眼地给靠在床头的金光瑶喂药,金光瑶半垂着眼,面无血色,十分疲惫虚弱的样子。魏婴想了想,挨着墙朝两人蹭了过去,金氏的装饰皆是黄色调,他的行动并没有引起秦愫和金光瑶的注意。
很快,他来到了距两人最近的隔帘边,他想爬上去,但纸人没有手指抠不住帘布,提气飘上去又怕被发现,顿时有些头大。
此时,细风平地而起,借着帘布褶皱的遮掩一路将纸人送到了顶部横梁上。魏婴知道是夷希微帮忙,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选了个视野最好的位置趴了下来。
秦愫十分有耐心,每一勺都吹凉了才喂,喂得很慢,金光瑶微微皱眉,似乎是觉得这种喝药方式十分折磨人,但他没催秦愫。就在魏婴以为自己看的是一则夫妻伉俪情深的剧目时,碗见了底,秦愫抬眼,用一种很悲伤的语气问金光瑶:
秦愫这是你让大夫平日给我配的补药,苦吗?
金光瑶一愣,半垂的眼睁大了,里面全是困惑。
秦愫我喝了将近十年。
金光瑶阿愫。
金光瑶想安慰秦愫,却被秦愫打断了,她的语调有些颤抖,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情绪:
秦愫我近日见了一个人。她和我说了些事,还给了我一封信,你要看吗?
秦愫掏出了一封信,递给金光瑶,金光瑶吃力地打开信封,摊开信,快速地扫了几眼,刚才还没什么力气的手突然就有了劲,他将信纸揉成团攥在手里,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又迅速被失望掩盖:
金光瑶无稽之谈,全是构陷之词,什么人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们十一年的夫妻,你因为一个外人怀疑我?
秦愫身子一抖,拿着碗站起身,踉跄着后退两步,扶住梳妆台后的铜镜边,干呕了好一阵才缓过来,但那几声干呕好像抽走了她的精气神,她的脸比床上的金光瑶还没有血色。
秦愫夫妻?
秦愫你自己都觉得恶心吧?不然你给我喝什么凉药?
她将碗摔向金光瑶,碗打在金光瑶的颧骨上,然后掉在床上,几滴褐色的药汁溅在金光瑶的眼睛里和脸上,他不适地眨了眨眼,眼中阴鸷一闪而逝,他用手抹去了脸上的药汁,摆出一副委屈悲痛的神情:
金光瑶阿愫,我爱你。我只是不想你生出怪胎,那些伦理纲常真的那么重要吗?孩子真的那么重要吗?只要我们在一起不就好了?
两人的对话和反应信息量太过巨大,魏婴简直不敢细想,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偷窥,见秦愫愤怒地冲到金光瑶面前,又像避瘟疫一样连退几步。
秦愫爱?
秦愫爱???
秦愫那你怎么不一开始给我吃?
秦愫又为何让我生下阿松?
四个问句一句比一句凄厉绝望,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控诉道:
秦愫你看中的明明是乐陵秦氏能带给你的助力!是阿松能让你坐上少家主之位!
秦愫目光变得悠远,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悚的往事,面目突然一阵扭曲,她环顾四周,看见了金光瑶的配剑,想去拔但拔不出,便把剑扔在地上,从果盘里拿起水果刀冲到了金光瑶面前,指着他厉声质问道:
秦愫阿松是怎么死的!?
金光瑶目光阴鸷地看了眼地上的剑,又看向秦愫指着他的水果刀,眼睛里虚假的爱意彻底消失无踪:
金光瑶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们的儿子是被别人害死的。害死的他的人我已经清理掉了,为他报仇雪恨了。
秦愫见金光瑶一直紧盯着她手里的刀,明明在解释,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知道他在说谎了。秦愫眼中的情绪到达了顶点,双手握刀直冲金光瑶的右胸而去。
魏婴蹭的一下跳了起来,紧张到了极点,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金光瑶的心脏是在右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