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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我等着你回来

1920的上海,繁华如虹,人群里面隐藏着各个租界的底细,这里鱼龙混杂,一个单身女子,想要在这里活下去,难上加难。都愿意嫁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平凡过日,或者,嫁到深宅大院里,当小老婆,和那些只会争风吃醋的大小娘子一起,抢一个男人。

而从小在夜总会长起来的姑娘小兰,看尽过着繁华里进进出出,各型各色的人,从小就学会忍气吞声,不能显山漏水,必须得是一鸣惊人,否则,嫉妒的人,就会像财狼虎豹一般,把你撕个细碎。

那日的……

“怎么办怎么办,幺幺还没回来。”柳妈妈着急忙活地在后台直打转,焦急地等着她口中的女子幺幺。

幺幺是这的头牌歌手,卖艺不卖身,可就在前几日,有个瞧着滑稽得很的人来到夜总会。

有多滑稽?明明一副稚气未脱的小子模样,却穿着西装领带黑皮鞋,都来夜总会了,对姑娘啊连正眼都不敢瞧。

可谁想,这看着不起眼的小子,一把一把拿出钱来,只要幺幺唱歌,戒指、金条不吝往上扔。

这柳妈妈可不放过,每次客人说要邀请她去房间里坐一下,她都愿意亲自去游说,也是离奇,这三两次后,幺幺都会同意。

昨日,那小子拿来一箱子钱财,说想要带幺幺出去散心,晚上就回来,结果等了整整一夜都没回,恰巧,一队北洋军阀来了,头子指名点姓,说要幺幺来唱歌。

大家得知是北洋军阀,平常见机会往上扑的姐妹,一个个都像是打了哑炮,不敢出声,只会安慰柳妈妈。

谁都不愿意,惹到这些手里有枪有火的人。

届时,小兰端过一杯茶水,“妈妈,你养我14年,战乱时和家人走散,现在,我报答你的养育之恩。”

说完,去架子上,选了一件合身的旗袍,穿上漆黑的高跟鞋。

从容淡定地回头,看着错愕的众人。有的是害怕,要是小兰表现得不好,就会惹祸上身;有的是质疑能力。

幺幺能成为头牌歌手,嗓子肯定是比在座的都好,是这从未上台的黄毛丫头可以比的?

众人看着小兰踩着高跟,一步一步走向舞台,这是她们第一次仔细看着她。

“军爷啊,等等啊,姑娘马上出来。”

柳妈妈出来在军爷旁边伺候着,听说,这来的,是刚刚从北方派下来的,姓高。得到上级重视,派到着繁华地界,看守这租界。

其实,他也不知道,幺幺是谁,也从来没有听过她的歌声,只是听下属传言,这是大上海最有名的歌手。

顿时,场内灯光熄灭,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束聚光灯打在舞台上,歌声悠扬婉转,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顿时众人被吸引住了目光,小兰缓缓出现在灯光下。

在后台的众人,也是目瞪口呆,从没听过她歌唱,没想到竟然比那幺幺还要动听。

如果她早点出来,其他人估计都没有吃饭的机会。

“好,好,好!”

连续三声叫好,足以看出高军官对这表演很满意,身旁的柳妈妈面上表情,从小心谨慎到开心附和,心里那一块悬石终于是放下了。

逃过一劫的众人,在后台欢跃,等到小兰下台,都在感谢着,因为,比起嫉妒,刚刚算是逃过一劫。

没有人敢惹得起军阀势力,分分钟上得台去下不来,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货,这个道理,没有人比她们更懂。

高军官连续包了小兰一个月,独自在包厢里唱歌,也从这次,小兰改名字叫和玉。夜总会也因此名声大振,生意愈发地好。

生意好,带动起其他姐妹也一切好起来,妈妈脸上笑容满面,都希望着,这可以一直凭借着和玉的名声活着。

这夜,夜总会关门,和玉的家就在夜总会几步路途,每每下班,都是独自一个回去的……

“小兰,小兰求求你救救我。”

一个衣服脏臭,蓬头垢面的女人出现在面前,手脚都有上,让人下意识就想往后躲。

可那哀求的声音不断,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抱着自己的手臂。

这声音?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和那不住的哀求,不禁让人心软,耐下心来听,猛地错愕。

“幺幺姐!”

确认下身份,观察了一下周围,确认无人后,快速带入自己家中。

点着油灯,看那落魄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敢相信,那是当初风光一时的歌女幺幺。

给了一杯茶水,转身把家里的门窗都关上,拉上了床帘,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将那脏臭衣服剪开。

幺幺还以为和玉要做什么,正想逃开,当得知是在帮自己,也试着默默相信。

当初那细皮嫩肉的肌肤,现在变得伤痕累累,分明是被虐待过。

“当初我就不应该帮你。”

看她到这步,忍不住想哭的冲动,因为,当初就是自己,帮的幺幺离开那吃人的夜总会。

一直以来,幺幺一直把和玉当成自己的亲妹妹,赚的钱一部分存起来,一部分给她买生活用品,虽然柳妈妈在大街上捡的和玉,但对生活从没关心,甚至,吃喝都不关心。

那时,大几岁的幺幺正到了倒嗓子的年纪,就已经是被柳妈妈当摇钱树的底。

幺幺想伸手摸和玉的脸,但又缩了回去,“小兰,我本来不想来打扰你的,但是我看,伤口老不好,实在没办法了。”

忍不住掉下的眼泪,一瞬间被抹去,“幺幺姐,哭就输了,告诉我,那个男人把你怎么了。”

幺幺成功逃出夜总会,本来想和那黄毛小子厮守终身,好好过日子,结果还没过几日,那人就被人拉去学赌博,三两日,就把幺幺姐输出去了。

债主上门,那男人挡都不敢多挡几下,就让自己的妻子被抢去,抢去那大宅子里。

被玩弄过后的幺幺就像用剩的垃圾,谁都可以欺辱,光是那争风吃醋的娘子,就够把幺幺弄死了。

找到机会,逃了出来,可是,这副残躯,走不了多久就筋疲力尽,伤口也因为没有得到清理而一直恶化。

“我要把他碎尸万断!”

拿着温水沾湿抹布的手,都听得紧紧攥着,届时,幺幺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试图减低怒火,“现在我出来了,债主肯定会找他算账,他一身债,好不到哪去。”流转的眼神掩饰着悲伤。

她轻轻叹口气,缓缓说到:“只要他不上门来,就算了,由他死吧。”说完,似狠下心来抿嘴,又叹了一口气。

和玉找来医生上面救治,担心幺幺被认出来,专门找来了干净的长白布,戴上脸。

“妹妹,确定这西药没事?”

“没事的,医生,小力点,我姐姐怕疼。”

和玉站在幺幺身边,手里攥着手帕,还不忘牵着手,怕姐姐害怕,还挡了挡。

打完之后,医生收拾好药箱,示意她出来,“和玉小姐,刚刚打了消炎针,这个是退烧药。”说完,就把口袋里的药拿出来,交到手里。

给完之后,欲言又止,从小就察言观色的怎么会看不出来,“医生,是我姐姐怎么了吗?”

压低了音量,担心是发现了什么病症。

“我刚刚摸了一下脉象,恐怕你姐姐,有孕了,但......”

这一个但,把真想高兴的情绪给压了下去,“快说啊医生。”

“怕这胎早死了。”

长这么大,从没见过那个男人让姐姐如此倾心,舍得丢下自己的家离开,结果,第一个孩子就被这家伙弄得胎死腹中。

和玉的攥着拳头,巴不得那不是人的家伙就站在自己面前,狠狠打上一顿出气。

回头透着缝隙,偷偷看着姐姐,浑身是伤,不知有多疼。

“这是我医院同事,是中医圣手,抓紧时间带她去看看,不然,瘀血排不出,下一胎也难了。”

说完,医生递上卡片,摇着头离开,从不舍得流眼泪的和玉,为了这姐姐,流了多次的眼泪。

越想越气,顺着栏杆支撑着,眼镜里透露着杀人的眼神,手抠着栏杆,紧咬着嘴唇。

“小兰,你还在吗?”

“欸,姐姐我在。”

收拾好心情,站在门外,整理好头发衣服,带着微笑地进去。

一推门,就见幺幺要起身,顺势扶着起来,慢慢走到床边,兴许是药的原因,看着有些困倦,拿手里的手帕轻轻擦过鬓边的细汗。

一步步都小心翼翼,拿着扇子,对着床上的幺幺扇着微风。

幺幺姐,我要帮你报仇,帮你未出生的孩子报仇,那个懦弱无能的男人,就该随着孩子陪葬。

留下字条后,和玉准备去夜总会收拾上班,今晚,高军官还要来,像往常一样,来到包厢里,兴许是来早了,转屏风入内房里。

正想着,怎么把那畜生找出来,就听见外面传来动响,本以为是高军爷来了,但还是下意识从屏风后窥探。

等等,这个人,不是高官爷啊。

只看见那个男人,鬼鬼祟祟地,从怀里掏出来些什么,藏在了桌子地下,紧接着,柳妈妈进来了。

“快点,磨蹭什么呢你,被发现我就完了。”

“好了好了,这么急干嘛。”

柳妈妈认识他?

只见柳妈妈顺着他指地方看了一眼,蹲在桌子地下仔细看,起来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么大,把我这都炸坏了。”

炸药!

和玉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出一点声响,坏了他们的好事。

“不会的,我有经验,这家伙,我早就想干掉他了,就他抢了老子风头,我要让他死在温柔乡,算便宜他了。”

“和玉怎么办。”

听见柳妈妈叫自己的名字,忍不住紧张了起来,“那得看她造化咯。”

说完,笑着抱柳妈妈离开房间,关好门像谁都没来一样,和玉保持着捂嘴的动作,一路回到了内房。

天啊,他们要炸高军官,怎么敢。

想到自己今晚的遭遇也是生死未卜,开始坐在床上大口喘气,额头流出大颗小颗汗珠,滴落下来打在手上,才反应过来擦拭。

自己的命虽然是草芥,但也要做春风吹又生的那个。

趁他们不在,和玉钻到了桌子地下,看那炸弹,比自己大腿都粗,害怕得都不知道动哪儿。

干脆,高军官到了,就换房间吧。

从桌子地下钻出来,收拾好自己才想起,刚刚那人是柳妈妈带进来的,仔细想来定是不会同意换房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整齐了脚步声,枪械规整的声音。

来了!

门分左右,正面走来的,是高军官,手上带着皮手套,面无表情地挥手,示意手下人屏退。

“高爷,您来啦。”事已至此的和玉,只能硬着头皮。

她举止温柔,将高军官带到位置上去,猛地想起桌底下的炸弹,就换了个身位,现在距离炸弹最近的,是自己。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军爷知道有炸弹,但不怀疑我呢?

歌舞升平下是危机四伏,喜和悲你永远不知道谁会留在最后,就像那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的炸弹。

不懂炸弹的和玉,不知道那是什么做的,是怎么炸的,脑子里时不时就蹦出之前听说过的遥控炸药,只要那人轻轻一点,顿时成碎片。

不行,得尽快让他们都知道。

被抱在怀里摇曳着身姿的和玉,想着法子,“官爷,想玩儿游戏吗?”

“多大了还玩儿游戏。”高军官笑着回答

只见她娇嗔地撒娇到:“军爷,又笑话人家了。”

这一下,高军官笑得更加开心,抱着腰的手轻轻拍打着,“好,玩儿。”

得到允诺后,从怀里拿出一条白手帕,遮在眼睛上,来回游荡着捉迷藏,门外听到的,都是嬉闹欢笑的寻欢作乐声。

正达兴头上,一步一步引到了桌子边,和玉借着躲避的劲儿,推翻起那桌子,顺着发出的巨响摔倒在地。

不到一秒钟,门被打开,高军官迎上前扶起,“爷,这是什么啊!”

顿时,高军官脸就下来了,“来人,小心伺候着和玉小姐。”

不说半句话,就带着人马走了,自己也被带去了医院里,检查伤势。

伤势是不会有的,因为是假摔,就是不知道现在夜总会的情况怎么样了。

“和玉小姐,我家军爷说,让你好好休息。”

想起身回夜总会,结果却被那小兵拦住,不好做些什么,只能在医院里等待。

一夜过去,困得厉害睡着在病床上,身边的小兵,变成了一个副官。

他带着笑容,看着初醒的自己,“和玉小姐,昨天晚上让您受惊吓了。”

“没事,高军爷呢?”

和玉认识这个人,他是高爷身边的左膀右臂,官爷什么事都通他传话。

用手撑起身体,怯懦地看着面前的人。担心如果不小心些,就会被当成同伙,一起给处置。

“我家高军官没事,只是,可能你家妈妈有些事,不过没大碍,她好好休息就行。”

说着,就叫唤手下,端上来补品礼物到面前,“这些是我家官爷送你的,你好好调理,接下来这段时日,就不来了。”

“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和玉那焦急可怜的模样,简直似一朵娇花,舍不得让人声音多大一分,“怎么会呢,立功了还,我们要上北平一趟,怕小姐你记挂,就说一声。”

说完,将礼物放在了床头,微笑一下就带着手下小兵离开,等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心来。

我这,算是逃过一劫。

随意整理好凌乱的头发,带着东西就离开医院,一路回到家里,半刻不停。

一听见门动响,幺幺就坐起身来,小步快走到门口,“小兰,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昨天一晚上不回来啊。”

看姐姐焦急的模样,不住地安慰着,把手里的礼物递到她手里。

“这,你那儿来的?”

见过那群名利场里的纨绔子弟,担心自己妹妹也被人拿东西哄骗了。

和玉回来先喝了口水,就牵着姐姐坐下,把昨天晚上的经历都说了个干净。

生死一劫,就这样逃过了,姐妹两个都在庆幸着,互相紧握住手,久久不放开。

幺幺起身,拿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你幺幺姐还有钱,给你买点柚子叶,买只鸡,你好好休息。”说着,就想戴着斗笠出去,结果却被一把拦住。

“姐,我去,我昨天晚上睡觉了,你伤口好不容易开始结痂了,别做菜泡坏了,费了小兰的心思。”说着,牵着姐姐回到位置上坐下。

在这动荡的时代里,有上顿没下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仗就打过来了,人都可以卖钱的时候,都不知道可以活到什么时候去。

晚上,和玉回到夜总会,发现是闭门关户的,带着担心和疑惑走进去,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灯也不在闪烁明亮。

一到后台,就发现那几个台柱子全都像丢了魂一样,“你们怎么了?”

众人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和玉如救命稻草一般,纷纷拥了上来。

“姐啊,你可算来了,昨天,高军官把柳妈妈一条手打断了,还有一个男人,直接开枪。”

明明年龄配不上姐,但还是被声声叫着,看见他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知道的以为是她们有事。

不过从她们说,他们的事迹是被军官发现揪出来了,昨天晚上的场景,定是人群四散,叫声涌起,她们都吓得不轻。

“柳妈妈呢?”和玉问起。

身边的一个姐妹流着眼泪说到,“在内屋里,叫医生来看过了,说怕是这辈子都废了。”

回想起那天晚上偷看,她说的那些,即使恨得牙痒痒,都不能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

私通罪犯炸军官,这事都干了,费条胳膊都算轻的。

听着她们说的,走进内屋里见柳妈妈,推开门绕过屏风,搬了一张凳子坐在柳妈妈身边,轻轻拿起她那费了的手握住。

本就疼痛不已,医生打的消炎药也过了时间,迷迷糊糊睡着就被疼痛带醒。

看见是和玉坐在自己身边,苍白的脸上艰难地露出笑脸,“和玉啊,你终于来了,让妈妈看看,你昨天,摔哪儿了?”

“妈妈,我没事,倒是您,怎么成这副模样了。”轻轻拍着牵着的手,装得一副天真无邪。

柳妈妈喘着气,喉咙干哑,向和玉讨来一杯水喝下,才缓过力气来

“军官昨天抓犯人,把我给误伤了,但这一闹啊,还有谁敢来啊,这地方,总得要关啊。”

这番言论一出,真让人忍不住嗤笑,但是戏还是要演下去的,再想笑也要再心里藏着。

不过想起刚刚从夜总会进来的冷清,外面的几个姐妹都是靠这个维持住这乱世里的生活,加上这长大的地方,心里即使对柳妈妈这罪有应得高兴,但也得想想这以后。

正愣着出神,柳妈妈的另一只手搭上握住的手,“和玉啊,妈妈求求你,看我养你这么久的份上,救救这夜总会吧,经昨天一事,都没人敢来,我也担心啊。”

看着那唇齿苍白的模样,眼神无光,她这么要面子的人,居然求起人来。

届时的心开始软下来,“妈妈,我怎么救呢?”

“只要你能唱歌,站在台上,我就能铺天盖地地宣传,到时候,就会像以前一样了。”

和玉犹豫了,深处在夜总会,每个角儿火红了,都想离开自由身,因为舆论可以压死人,光在这夜总会就看过不少,自己那幺幺姐就是。

“柳妈妈,你好好休息,我下回再来看您。”赔了个笑脸撇下手便离开了,无视在后台等着的姐妹,自顾自地回家。

回到家,一副思绪万千的模样,吃饭都不踏实,是个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更何况是幺幺,她试探性地夹过一块辣椒放进和玉碗里,眼瞧着这人无察觉地放进嘴里。

“嗯!”紧接着递过一杯水,“小兰啊,想什么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这姐姐担心的模样,心里有些胆怯,想隐瞒过去,“没事,是我今天去医院给你约医生调理身体,医生说药要晚几天到,这不你就吃空几天嘛。”

幺幺松下一口气,一脸不当事的样子,“我当什么事呢,吓得我。”

成功瞒过姐姐后脸上露出了笑来,不过这也让和玉想起关于那死胎,仔细观察一下姐姐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的样子,终究放心了些。

第二天,带着姐姐去医院,看那中医圣手,因为提前打过招呼,关于死胎的事情都不提,只问了关于月事的问题,让她以为只是因为前阵子的艰苦导致的内里不调。

等送幺幺回家后,找借口出去,悄悄去到医院里。

“你家姐姐这,已经很长时日了,我给开的药,一定要按时吃,另外,滋补的药材也要跟上,但......”

说着顺利,到这里断开,让人真不爽,着急姐姐身体的和玉也不耐烦起来,“你与那医生是不是一家子,怎么说话都断开啊。”

只见那医生叹了口气说:“要想排出瘀血,还差两味中药,以前还算多,但现在战乱,难找啊。”

“因为这两位药产地都距离上海远,即使买,也会贵上几倍。”

医生一句又一句地补上,都在告诉着和玉,这是一大笔开销。

回去之后,细细算着这些日子来攒下的钱,虽然已经很多了,但也只够姐姐吃近半个多月,要想调理断根,怎么样也要个把月,现在夜总会又这副模样......

望着在给自己做饭吃的姐姐,嘴里还说着笑,在这破小楼房里,忍不住想起之前那和自己分享欢乐的模样,说着外面的事。

哪怕是,哪怕是那个畜生,当时说起他,脸上还是带着憧憬的。

真叫人越想越气得慌。

就在届时,回想起柳妈妈说过的。

如果我带活了夜总会,是不是就有钱救姐姐了。

想到这,又望向了姐姐的背影,想着有个和睦的家庭,有个爱她的丈夫,有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这一天,夜总会虽然开门营业,但来的人远不如从前,一副百废待兴。

和玉走进内屋,看着坐在桌子边的柳妈妈,身边是一个小姑娘,很像当年的自己,正在帮忙换药。

“和玉啊,你来啦。”见到摇钱树进来,托着自己受伤的手就迎上来,不知道是给谁看。

把她扶到桌子边坐下,一同跟着坐下,“柳妈妈,我唱歌真的可以救回夜总会吗?”

“可以的可以的,你的歌声,就连高军官都听得津津有味呢,怎么可能不可以,就看你想不想了。”

一句又一句的倒说,把和玉说得天上有地下无,仿佛所有事情都会在她唱歌那天得到解决。

在思考的间隙,看了一眼妈妈手臂的枪伤,“那这钱。”

“咱俩人什么关系啊闺女。”说着话,就牵起和玉的手,一副和善的家人模样,“这是你一点点看起来的,这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啊。”

看着这虚伪到极致的模样,简直让人恶心想吐,现在做起了慈祥的大家长。

回想当初,和玉生病了,幺幺让柳妈妈找人治,还只是带去了一个偏远房间里。那时的幺幺叫来大夫还被冷嘲热讽,连唱连跳好长一段时间,都还要守旁边。

当初还想我自生自灭,现在我可不是当初的小兰了。

和玉的手再往上搭,手肘子撑着桌子,半斜着上半身,“柳妈妈,你还记得,这手怎么伤的吗?现在战乱,消炎针可贵着,别到时候留下什么病根子。”

说着,摆弄了一下身上的旗袍带子,“想当初柳妈妈也是风华绝代,貌美如花吧。”

这一句话,说得柳妈妈起冷战子,带着僵硬的笑容说到:“好说,好说。”

只见和玉抽开了搭着的双手,似有似无地摆弄着,其实是在等着柳妈妈的回答。

“三七?”和玉一下子站起身来,还没离开就被拉扯住,“四六?”欲离开的手被再次拽住,“五五!”

只听见柳妈妈像丢了命根子一般,说出来那价格仿佛是有人拿枪指着似的,不过,要是有的话,这倒是不必花费口水了。

这日之后,夜总会闭门三日,再次打开,里面重新打造了一番,金碧辉煌,外面的卖报童和门口的迎宾小童造足了噱头。

场内音响开到最大,全场都是耀眼夺目的灯光,无论是路过的路人还是老顾客,都纷纷听声而入。

人,是都引到了,在后台等着的柳妈妈和众姐妹,都靠着今天翻身,靠着和玉翻身,而和玉只是一个人,淡定地坐在梳妆台前,仔细认真检查自己的妆发。

从前,这个位置,是幺幺坐的。

看见如此淡定冷静地和玉,都有些坐不住,外面的舞蹈正常进行着,客人们都被吊足了胃口。

届时,歌舞结束,主持人介绍和玉出场,和玉迟迟不动,众人慌了,纷纷在催促。

“柳妈妈,把场内灯光关了,等我出去,到中间了,再开灯。”

“好,好,好!”

见祖宗终于可以动,兴奋地跑去灯光控制区。

只见灯光突灭,众人慌动声中,依稀听见一阵歌声,纷纷安静下来,生怕听不见。

“我等着你回来,我等着你回来,我想着你回来,我想着你回来。”悠扬婉转的歌声顿时镇住了场内的客人。

届时,一束灯光打在舞台中间,正对着和玉。

此时的光,打在金灿灿的话筒上,照耀在和玉的脸上,那耀眼迷人的样子,如同完好美妙的和氏璧一般,都想一睹品相,一手拥有。

“等你回来让我开怀,等你回来免我关怀,你为甚不回来......”

经此一唱,和玉算是火遍了上海,纷纷都慕歌声而来,为的就是听那一句婉转绕人心弦的歌声,甚至水牌上,都写“美玉女神”的头衔。

纵使如此,和玉走在街上,还是素衣单鞋,和从前一样,可每次去医院,都回笑着出来,手里领着药,卖了补身体的肉回家。

这一日,和玉和往常一样,来医院拿药给姐姐,发现自己的手帕不见了,想沿着原路寻,此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面前,一看就是个学问人。

“这是你的吗?”男人把手帕递到和玉面前,微笑注视着,等待被接过手帕。

手帕接过,那男人绅士地躲开手,生怕触碰到,“谢谢。”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再看向对方,但却都在犹豫要不要抬起头,再看一眼。

似乎想起什么来,那男人竟开始了自我介绍,“我叫郑山,是报社的一名记者。”说着,就递上了一张卡片。

记者。

和玉在心里重复到。

回想起之前为了宣传,柳妈妈专门找来了合作报社,“所以,你知道我是谁了吧。”

“知道,美玉女神,和玉小姐。”

他轻轻一点头,带着笑说出自己的名号,丝毫没有着急想吃了自己似的饿狼模样,比起之前见的那些人,却是儒雅些。

本想一走了之,但拿起手中的卡片再端详,立刻回头叫住了郑山。

“什么事吗和玉小姐?”

“你们做记者的,眼路子是不是都多啊,可以帮我找个人吗?”

和玉把那害了姐姐的畜生粉饰一番,说成是自己走失的亲戚,要找回来,看郑山犹豫的模样,还以为是担心钱少,把价钱托出。

可还是见他一副不回应,皱眉头的模样,“郑先生,是因为什么顾虑啊?”

“这大上海的,找这么个没有特点的人,犹如大海捞针,着实不知道怎么找,如果有照片,还好说。”

照片,我记得之前姐姐好像拍过。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法子可以找到那畜生,断不能放过,委托了郑山多费心找找,回家后想办法把照片找出来。

可料想,却被姐姐发现了。

“小兰,你最近是不是瞒着我些什么?”

被幺幺这么一打问,顿时心里有些慌张,除了照片,还有就是自己当上了夜总会的当红歌女。

当到这个地位,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不然当初不会那么多人想逃出去。

见和玉迟迟没有回应,站起身来再重复了一遍。

“我,我和柳妈妈协商,让我做头牌歌女,分账五五分。”

眼看着姐姐的拳头攥得紧实,以为姐姐在压制着怒火,想抚摸着背,试图熄灭。

只见桌子上莫名多了几滴眼泪,“是不是,为了给我治病你才这样的?”

“姐姐。”

她一把抱住自己哭了一通,哭了多久,就安抚了多久,也不知道在哭些什么,只是在流眼泪啜泣。

和玉心里担心,死胎的事情也被发现了,但又不能贸贸然问出。

哭了好些许,才肯分开,“那照片,你要来干嘛。”

“我看你私藏着,怕你睹物思人,又暗自伤心,我就偷把照片拿走扔了去。”

当得知照片没了,幺幺的神色开始焦灼起来,但左右思量了一番,却又频频摇头。

担心姐姐胡思乱想,又补上一句,“你身体刚见好,没必要为一个男人如此浪费青春。”

“小兰说的对,不应该......”

说完话,喃喃着离开座位,躺在床上,翻过身,渐渐地没了声响,和玉吊着的心始终落不下,就在身旁轻摇扇子伺候了一宿。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了瓦瓮碰撞的声音,才从床榻边醒来,看见窗外,姐姐煮着东西,嘴里哼着自己的成名曲,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

阳光下的姐姐,真的很好看,哪怕现在没有化妆,都是这么好看。

起身之后,和姐姐欢快地聊了几句,确定无事之后,便离开去和郑山约定的地方。

郑山坐在一卖茶路口,街道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左边就是英法租界,商人交易往来,卖艺的都愿意来这扎堆,也方便掩人耳目。

“人呢?”

和玉带着小巧的藤编草帽,穿得朴素,身姿气质那也掩盖不住的明丽。

顺着他的指示找寻过去,就发现那畜生还蹲在地上和那群码头工人们一起赌博。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这狗娘养的东西。

和玉心里的怒火顿时噌地起来,想迎上去给上一巴掌,但却被郑山拦住了。

“不要轻举妄动,如果这个时候上前去,他肯定会逃,这样,想抓都难。”

这一阵见血的话,让冲动上头的和玉冷静下来,“我有办法。”

说完,拉近郑山靠近自己,让其附耳。

对面叫喊声此起彼伏,都是赌钱声张气势,“寡小子,你又输了啊,别这次,又输了老婆了。”那四五名码头工人肆无忌惮地在嘲笑着他,这一片都知道他输得卖老婆。

“我也来玩玩儿呗。”

一群嘲笑声中突出一沉稳的男声,饶有兴致地想和几位赌上几局,可那工人,仿佛想离开。

“我才不呢,玩儿几局就罢了,我还想有媳妇儿呢。”其中一个工人甩着毛巾,回过头一边仰头一边说话。

郑山拉住他们,“大家一起有个气势,你们不玩,光看,都可以。”

众人看着面前这一文质彬彬的男人,对自己迎上笑脸,都纷纷停下了脚步,都想看看这穿得人模狗样儿的可以输到什么地步去。

寡小子和郑山对面而坐,面前摆放着骰盅,寡小子背后围着一排的码头工人,看着他们对赌,都不知道最后谁可以赢。

“你来坐庄吧。”郑山把骰盅往前一推,可面前的男人有些不敢相信。

“我吗?”

“对!”

那男人坐起了庄后,几乎都在赢,有几把小利的输了,也都翻回本的再赢,赢得那小子手抓着骰盅,笑得浮夸猖狂。

从来没有试过这白花花的钱票就摆在自己面前,还就是自己的,抓着骰盅不肯撒手。

“我没钱了,就不玩儿了。”

“欸,怎么能不赌呢!”

见自己的摇钱树要跑,立刻伸手抓住不肯松开,另一只手还死攥着盅。

郑山起身,想挣脱开他,他却像一只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我没钱,总得回家取吧。”

抓着大臂的小子,生怕他走了,“我陪你去。”回过身去,赌博的布一对一角收,抓着就奔郑山去。

坐在路边喝茶的和玉一抬帽子,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勾起冷笑。

郑山带着小子穿进后门,找准机会拿起身旁的木棒一棍子打下去,顿时间,站立起的人便倒在面前。

钱票和骰子赌盅也散落在地,随即在后的,就是和玉。

“侧边是杂物房,把他拉里边捆起来。”

说着就做,趁着他还没醒,便让他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眼睛用黑布捂得严严实实的。

临走前关好门,索性这是幺幺当年省吃俭用买下的房子,地契都在手里,如果多了闲杂人等,怕不是得专门找人看着。

晚上,郑山还专门来到和玉的夜总会,为其捧场,台下有众多相当入幕之宾的,其实,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和玉曾经还受过高军官的喜爱,包括那小记者。

经过那一晚,柳妈妈赚得盆满钵满,每每到后台都像供祖宗一般被簇拥,但自己心里清楚,被捧得有多高,就摔得有多惨,未来就算是下来,也得是安安稳稳的下来。

柳妈妈推过一堆的花束,“和玉啊,想要哪一束?”

平常和玉瞧都不瞧一眼,这次却低下头来认真挑选,妈妈本以为她要开窍了,可却看着她挑起仅有一支的花束,霎时间没了兴致。

那花枝上还帮着一张小卡片,‘第一次听你唱歌,挺好听的。’

“好了妈妈,我先回去了。”无心估计妈妈失望的样子,手拿着花和手帕,挎着包便从后门走了出去。

一出去,就看见狭长的走道尽头站着一个男人,他倚靠在墙边,正想拿起火柴打火。

和玉一步步走近,那轻缓的鞋跟踢踏声,似乎提醒了那男人,下一秒就甩开了火柴和点着的烟。

“谢谢你的花。”

郑山接过花,百思不得其解,“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只见和玉低头一笑,斜着眼瞧了瞧,“有空去台上看看,台底下有什么都一清二楚。”

两人说着话挽着手,闲庭信步来到了家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声响,顺着声响进去,担心那负心汉跑了。

等走到门口,就没声了,用钥匙打开锁,一推开那人还在,被五花大绑地绑在椅子上。

两人送了一口气,放下戒备走进去,关上门撕开他嘴上缠上的胶布条。

“你们是谁,绑我干嘛啊,钱我想办法还,饶了我,饶了我!”

他被绑在椅子上,什么也看不见,正在苦苦求饶,烛火光照得他头上的汗珠颗颗分明,害怕得喘着粗气。

不知和玉从哪里拿出一把锃光瓦亮的小刀子来,直直地就比划到了负心汉的脖子上,兴许是感受到了那冰凉的寒意,顿时间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再乱动,但耐不住身体在发抖。

也不知是装的还是如何,面前的美女女神竟一副恶狠狠的模样,“你说送我们家的小媳妇,可是跑了啊。”这声音尖哑刺锐,像是清宫里的老嬷嬷,做事心狠手辣,手脚利索。

郑山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不禁往后退上几步。

这,这不是她亲戚吗?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家庭纠纷,现在看起来,不像这么回事啊。

“大娘啊,我,我也不知道她跑哪里了啊,要知道,我这不就给你送来嘛!”

听见这话,和玉的手下得更狠了些,直愣愣地再往里怼,脖子愣是划破了一道皮肉,见惨叫声惨裂,又松了松手劲,些许的血顺着小刀下落,顺着留到锁骨。

“姑奶奶,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

就在这时,和玉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正在往这来着。

“嘘,你给我闭上嘴!”和玉压着声量恶狠狠地说道。

届时,房间里都安静了下来,明眼人都纷纷望着门口,不出意外,叩门声再次响起。

“兰妹啊,是你吗。”

郑山把紧张的目光投向了和玉,只见她作势闭嘴,两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可他们好像忽略了另一个人,忘记把他的嘴堵住了。

“是幺幺吗?”

此话一出,两个人立刻扑前去捂住他的嘴,生怕他再多发出一点声响,可为时已晚,门口砰砰作响的敲门声,势要打开看个究竟。

眼看要瞒不下去了,和玉把刀子一甩,郑山只得愣住看着,直到得到指示放开,才松开自己那紧紧捂住的手。

松开手后,负心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撕扯着干哑的嗓子,“幺幺,幺幺,对不起幺幺,我错了,原谅我!”

和玉瞪着椅子上的人,紧闭着嘴巴,如果可以,真想把他活剥了扔去前景街喂狗。

不情不愿地去打开门,看见自己姐姐站在门外,那惊恐的表情望着。

看着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忍不住流下眼泪。

姐姐你到底之前被他打得多狠,才这样害怕我会受伤。

幺幺扭过头,就看见那负心汉坐在椅子上,被蒙着眼睛。她攥紧衣角,一步步踟蹰地走向那面前,听着他一下又一下的道歉和哀求,眼泪强忍着,松开蒙住他眼睛的黑布。

“幺幺,幺幺,你还活着,太好了,我,我错了我,我再也不赌了我。”

“啪!”幺幺咬着牙朝他的右脸上狠狠地打上一巴掌,打完张大嘴巴呼气,气得身体直发抖。

和玉赶紧上前去,扶着自己的姐姐,郑山也跟着上前去。

看着自己姐姐好不容易顺好气,眼泪有些停止,正想扶回去,就听见负心汉在大叫,“幺幺!”

这一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你杀了我吧,我不是人,我不应该把你赌卖了。”

和玉回过头,俯视着负心汉,竟没想到哭得如此凄凉,脸上火红的巴掌印和脖子那的血痕,让人感觉像是吃尽了苦头。

“我也不知道那富通赌坊老大家里的姨太太,都这么狠,有一回我偷摸去,想看你,才从他们家下人那知道,你被虐待。”

他低着头,带着哭腔,双手双脚绑在椅子上,不得动弹,身边的姐姐虽然不回头,但也听得见她暗自哭泣的声音。

你以为只是虐待,当初姐姐抛弃掉了一切陪你过苦日子,是图你会赌会卖老婆吗!

和玉想起那死胎,就忍不住想哭,但是此情此景,作为姐姐的脊柱,更是不能软,不能哭,紧咬着牙关强忍着!

届时他抬起头来,满面泪痕,鼻涕四横,忏悔地看着幺幺,“我以为你在大家里,可以荣华富贵吃喝不愁,不用跟着我一个烂赌鬼,幺幺,你杀了我泄愤吧,我这样抛妻弃子的,死十次都不多。”

看着这咆哮着要死的样子,让人忍不住上去就是一巴掌,“你以为我不敢是吗!”和玉朝他那左脸火红的巴掌,正脸一看对称极了。

说着,朝刚刚甩刀子的地方去找,寻来正准备手起刀落,朝他颈背来上一刀,就被拦住,拦住的人,正是自己的姐姐。

为了这个男人,我帮你逃,现在我也可以为了你杀了他,可你,怎么就心软了。

幺幺顺着和玉的手,慢慢拿过小刀子,划开束缚的绳子,“这辈子我不想再看见你。”

说完,放好手里的刀,眼看着这个上一秒要死的男人,下一秒就屁滚尿流,逃出生天般离开。

看着他逃开的身影,就想起当初那痴缠的过往,幺幺的眼里流下心碎的眼泪。

“姐,你干嘛让他逃了去。”和玉上前去,气得不打一出来,又不能对着姐姐发脾气。

幺幺望着和玉,低下头来摇摇头,“算了,算了,我还有命回来见你,是我的福气。”

这么一折腾,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和玉扶着姐姐回房间里,郑山也从后面离开。

郑山在回去的路上,回想着刚才的一幕都几番不住被打断,届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手挂在自己的肩膀上,走路没个正形。

“郑大作家,怎么这么久都没上我们烟馆玩儿了啊。”一个身形瘦剩骨的男人,拿着长烟杆子说着话,时不时还吐着烟气。

迎面的白色烟气袭来,一把推开了这粘在自己身上的‘排骨精’。

只见那排骨精像是打不死一般,从地上摇摇晃晃地起来,“我们这么熟了,做客一下,大不了,今天免费。”说完期待地看着郑山。

那瘦得皮包骨似的,笑起来像只尖嘴猴子,穿着衣服的样子也没像几分子人。

见郑山犹豫不决,半推着进烟馆里,一推开门,里头和外头就是两个世界,四面紧闭的门,只有一小片窗户通风,靠着墙边的躺满了半倚靠的人,有些显得富态点的,还有陪烟取乐的小姑娘。

这是他第三次进来这了......

第一次是被好友骗,第二次才知道自己吸的是大烟,自己身为记者,这又是大上海,怎么会不知道那些为了吸大烟死在街头上的是什么样。

这空气里弥漫的味道,像一把钩子,勾着他身体里的瘾君子,从那以后,郑山都是绕开着这些烟馆,兴许是一夜为眠,也许是看见和玉为姐报仇的样子,有些飘游不定,浑身微颤。

披着衣服的猴子拿起侍女递上的烟杆子,递到面前,弹舌一声,便鬼使神差地拿起,随着那些躺着的人一般,将大烟慢慢吸进肺里。

众人一脸享受,欲仙欲死,殊不知,自己的身体早如点燃的木块一般,成火成黑,最后燃成灰烬,从前那站立的人就变成了行尸走肉的软骨,身不由己,病入膏肓。

郑山瘫软在床上,连自己在哪儿估计都不知道了,届时,听见不远处的屏风后面,传来一阵鞭打声。

听不清楚讲什么,站起身来慢慢靠近,“你老婆都跑了,债务肯定是不能空的!”郑山透过帘子,看见昨天晚上被绑的男人,幺幺的老公跪在地上,打得皮开肉绽,霎时间精神都清醒了。

烟馆老板和这赌坊老板蛇鼠一窝,都是刮人骨头的东西。

兴许是那小子良心发现,被打得鼻涕眼泪直流都没有说出自己老婆和小姨子身在哪里。

“你在这干嘛!”

烟馆里的小厮端着盘子,撞破了郑山偷看,这一下,里面的人可是发现了,纷纷出来,想逃都没地方逃,直接原地抓获。

富通赌坊的老板直接一巴掌过去,“小兔崽子,敢偷听你爷爷说话。”富通赌坊的老板肥头大耳,身材体壮,这一巴掌,那是打得十分十。

“欸,通爷,这是我店里的客人,这样,不好吧。”烟馆老板都替这家伙说话了,这个来往的面子还是给了,让下人松开,换了个松快。

烟馆老板蹲下身来,扶起身站着,瞟了一眼那负心汉,浑身憔悴,估计是被幺幺放开后,走没多久就被抓了,一晚上没说,打成这凄惨模样。

“郑山,你是不是认识这赌鬼啊。”

“我......”

这来势汹汹的样子,要说认识,要帮忙还钱,自己的身上也没有钱,最后也是落得挨打的份,说不认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可真是好奇害死猫。

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半天憋不出话来,富通赌坊的下人上去就揪着衣领子,作势要打下拳头。

就在这时,从他身上飘下来一条白色手帕,烟馆老板示意暂停,捡起这物件。

他拿在手里,皱着眉头,看着这郑山,想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随身带女人的白手帕。

那手帕上面的‘兰’字被负心汉看见,瞳孔都睁大了,察觉到异样的富通老板,立刻把这人拉出。

“就一个手帕,你这么害怕,怕不是,你老婆的吧。”

“不是,不是通爷,我老婆的手帕,怎么可能在他身上。”

在场的人,只有这负心汉知道,和玉以前的名字是叫小兰,这手帕,是她姐姐幺幺亲手缝的。

通爷拎起郑山,“我给你个机会,老实交代,不然,皮鞭子少不了,人都可以亲自找,到时候你们就抱着等死。’

那时候的大上海,滥用死刑的多了去了,只要不要招惹租界里的人,手脚麻利,多一个少一个都不是事。

尤其是这,舞女、歌女、烟鬼、赌鬼了。

“等等通爷,我说。”郑山紧攥着手,咬了咬牙,看了眼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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