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接人

人生短短几个秋，陪伴着我的人会随着光阴的流逝而后退，最终化作泡影，或许，连泡影都不剩。

回去路上，阳光已不再热辣，柔和的朝我扑了过来，眸帘轻眨一下，眼前便涂满橘黄，不远处有道被阳光吞噬一半的人影，在我瞳底摇曳。

陶爷爷把车再往前开了点距离，在张婶儿面前停下，她还没等爷爷走来就唠上了：“你们爷俩又去送货呐，送那么久，得赚不少吧？”

爷爷摇了摇头：“没呐没呐，送给我的老战友，不收钱，不收钱……”

“唉！咋就那么慷慨嘞，那么多桃子，能挣一大笔嘞，多挣点，留着以后给你家小子讨媳妇！”

她说这话时下巴向前仰起，声音格外嘹亮，目光下意识地瞥了下车里的我，发出一串咯咯咯的笑声。

我缩了缩脖子，不悦地瞪她一眼。啥事都能扯上我，女人呐……

“张婶儿可真会拿我们小禾说笑，他才多大嘞，嗬！”

她笑得前仰后合。

陶爷爷例行惯事的问候了几句：“婶儿，你怎么在外边呢？是在候客？”

“是嘞，那些人预约好的今天来住店，我都等了一上午嘞，愣是连个影儿也没见着！”

说到这，她伸长脖子，朝车子后面的方向踮脚张望，而后垂头丧气：“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没时间观念！”

陶爷爷想了下：“可能是新的火车站离这儿远吧，他们也不认路，再说咱们这公交也不发达。”

“这样吧，我帮你去看看，顺便……”

我一惊，忙喊出声：“爷爷，还是我去吧！”

两人纷纷看向我。

我缓声解释道：“你回去歇着呢，我去就行，我刚好想……想练练……”

张婶儿走上前来，眉头轻皱，脸上写满不放心：“小禾，你才十六岁呐，火车站那边说不准有管事儿的，这要是把你逮着了可不好嘞！”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也担心执法人员监管来往车辆把我查了下来，但是我一心想着陶爷爷的身体，他有陈年的颈椎病外加老寒腿，过度劳累会疼痛发作，跑一次医院也不容易。

我垂眉，迟疑片刻，抬起脸，朝她恳切地笑了下：“没事，我会注意的。”

她会担心我被抓也不是没道理，毕竟我还没成年，没有合法的驾照，也是以前好奇心和求知欲冲撞，和爷爷学了几个月的开车，没真正的上过路，这回是第一次。

我握紧方向盘，微微佝起身子，眸子不停地左右盼顾着，生怕突然跑出只牲畜，咱们这的狗、猫、甚至鸡鸭鹅都是散在外头的，有时候那狗就趴路中间不走，俨然像收过路费的城管。

好在今天没碰上，毕竟现在，货车里除了我这块有血有肉的“食物”以外，没有别的能当做过路费了。

我开得很慢，约莫过了一小时，眼前的候车大厅才进入我的视野，红得发亮的招牌名字高高挂起，我把车停到离车站不远的广场上。

掏出了写满字的纸，一面朝着不远处人头攒动的方向迈着步子，一面端详着张婶儿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