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生（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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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珞破除轮回掉下万鬼渊后，一个多月来，无常司挤压起了大大小小的案子，可是由于人手不足，而且顾珩大受刺激，整日在万鬼渊旁一声不发地抽烟，还要派人去轮流守着，省的顾珩神不知鬼不觉地抽死了或者也跳下去殉情。

同时，这起针对顾珩的五起案子也成了无头凶案，虽然最后老板逮住了疑似幕后主使的无岚，但策划这样一件事，可不是只有女人的嫉妒心这点动机支撑的。

但老板把人收监了一个多月，暗地里跟无常司和地府扯皮了很久，才勉强同意把那口无遮拦的婆娘放回去处理，自此，对于老板睚眦必报的名声又加深了几分。

不过，许南嘉拿自己的职业生涯担保，老板并不是睚眦必报，只是真的懒，平常连去虐待那个鬼差的劲头都没有，时不时会发发呆，施舍给在墙角旮旯不知躺了多久的剑一些关注。

话说，老板似乎并不是很市侩，至少在珞的交易里，好像不是很在意这把剑到底能不能完璧归赵，甚至在那等待的几个小时里，心神不宁地拿着一个小破水镜看了很久。

也许是艺术者的直觉，许南嘉觉得，老板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并不是很有仙气，虽然有时候很强势，展现出无所不知的神圣，但大多时候都很接地气，好像在偷偷模仿着每个尘世里的凡人，有些不自知的可怜，好像在摆脱那些强加给她的神性。

“老板，这把剑都落满了灰，你不擦擦吗？”

许南嘉日常打扫的时候，觉得那把灰不溜秋的剑实在是太可怜，但老板似乎不是很在意，大有放任其随波逐流的意思，一开始许南嘉还以为是哪个客人当的物品，但这回老板懒洋洋抬起眼，道，“她大概不喜欢我动她的东西。”

许南嘉出于本能的好奇，顺口多问了一句，“她？”

“一个爱管闲事的毛丫头。”

老板的脸隐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没有过多的表情，以至于许南嘉并不太敢揣测。

“故人？”

老板的手顿了顿，随后从柜台下面摸出一个小锦袋，在许南嘉紧张的目光里掏出一块四方的糖，是有些年头的东西，样式很古，老板抿在嘴里，长长吐出一口气。

“已死之人。”

许南嘉默然，既然能让老板说出这样无可奈何的话，这人怕是早已无法回来了，他看着老板一个人坐在柜台前，突然很好奇，这样一个活了几千年的神，也会有遗憾吗？

但他没有问出口，毕竟三十年的人生，还是让他明白，有些人的伤口显而易见，如他与林聿恒。

也有些人的伤疤深不可见，如她与故人。

老板搅动着口腔里的糖块，感受着它化为甜腻的液体，有些头晕目眩，好像这样的甜蜜是虚假的镜花水月，只要她一睁开眼，就会碎成一地的水珠。

记得有人说，如果觉得这日子太苦，就给自己找点甜。

只是这味蕾上的甜，到底是敌不过心内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