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生（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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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珩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藏朽的地毯上，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却觉得原本沉重的身躯轻松不少，但他想不起更多的事情。

“老板，我怎么会在这里？”

顾珩抬眸，看到了在拼乐高的姑娘，姑娘见他醒了，看了眼时辰，暗叹醒的不是时候，道，“珞让我帮你解除轮回。”

“他人呢？”

顾珩的脸白了，身体里所有的戾气不知所踪，很显然......这和不知所踪的珞有关。

姑娘在顾珩几乎要吃人的眼神里，犹豫了一会，还是认命似的说了实话。

“忘川畔，万鬼渊。”

、

顾珩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许南嘉幽幽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他会死吗？”

姑娘的注意力回到乐高上，但她明显心不在焉，“这东西，得看命。”

她本可以一言不发，顾珩不会怀疑她，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于顾珩而言，珞只是段露水情缘，不知因何而起，就无疾而终。

但姑娘想起那些本不是她的记忆时，又可耻地动摇了。

大概是因为那个爱哭的少年，也曾是她吧。

顾珩不信命，活了那么多年，头一回像个有喜怒哀乐的凡人一样冲动，迎着风沙跑过无名之地，趟过湍急的忘川水，戾气四起的地府，原是那样的冷。

他不记得从前的顾珩隐瞒的事情，他没有那些可以好好珍惜的记忆，他甚至不记得珞到底是他的谁。

可是就像凡人所说的，没有人会毫无保留地对另一个人好。

“珞......”

这个无家可归的青年，嗓音温柔的青年，肖似他又不是他。

顾珩的泪被吹散在迎面而来的狂风里，模糊的世界里，他仿佛看到了还不是老板的百里，站在奈何桥头，将那盏忘忧一饮而尽。

可是啊，指向鬼神的剑，依旧在颤抖。

顾珩到底是个懦弱的人，昏暗的世界里，他闻到刺鼻的血腥，它们盛放在火照之途上，一滴一滴都化作曼珠沙华，指引着少年的归途。

他跌跌撞撞地跑向那个踉踉跄跄的青年，但青年还是举起了那柄剑，惨白得像一道划过天际的流星，然后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时间静止，万物灰白。

长剑落地，化为数截，终于失去原有的光泽，戾怨缠身。

顾珩不再是最初的顾珩，珞也不是曾经的少年。

可是命运就是这般乐此不疲地折磨世间的人们。

至此，顾珩方知，不论是哪个顾珩，都是爱珞的。

纵使他们从不知晓，那些蜷缩在火焰里的曾经。

他落入无尽深渊，那双永远温柔的血红眸子闭上的时候，无端流出一滴泪来，可鬼族从来都是不会流泪的，所以那一滴，是珞永远忘却的血。

听说啊，神器之主甘心死去的那一刻，所有的轮回都会止息。

“珞，我是不是见过你？”

“......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