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旧景

演出结束，各班学生按照顺序回到宿舍洗澡，广场上的事情交给工作人员，顾晓怡和于滢走回值班室，教官们也带队回来，都聚在值班室里面和外面。

顾晓怡将摄影机内存卡拔下，插在值班室的电脑上，她坐在电脑前，纤细的手敲打着键盘，谢彬坐在沙发上喝茶，教官们也做自己的事情，说话的说话，抽烟的抽烟，玩闹的玩闹。

于滢一个人坐在那里，倒是有点尴尬。

10点钟，各班教官查房，顾晓怡手上都没有干完，就又要跟着他们去查房，谢彬则是在广播中通报。

“各班注意，还有5分钟，就是睡觉的时间，各班教官及时到位查房，5分钟之后，熄灯睡觉，今夜的巡夜教官按时到位，如果宿舍里面还有人没睡觉，或者说话，吃东西的，但凡有一个，全体集合。”

谢彬通知完，在电脑前看监控，各班教官已经进入宿舍，查完房后，各班教官离开女生宿舍，监控里一暗，宿舍熄灯，谢彬保持着顾晓怡的视频工作页面，起身转身一看。

于滢已经睡着了，她靠着沙发角，也许是身上穿的单薄，她的姿势蜷缩着，谢彬见状，抬手解开军装扣子，脱下外套，走到于滢面前，轻轻的给她盖上。

谢彬俯身看着眼前的女孩，周围安静的很，安静的可以听见于滢呼吸的声音，女孩的呼吸很平缓，谢彬观察到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不高不矮的鼻子，白皙的脸蛋，樱桃小嘴，谢彬竟看入迷了。

他意识到动作有点不对，急忙站直了身体，走到值班室门口，夜很暗，也很静，谢彬跳动的心脏，他现在很清楚的听见。

顾晓怡已经查完房，回到值班室，看到谢彬站在门口，她倒是有点惊讶？

“总教，你怎么站在这？”

谢彬没说话，示意她看里面，顾晓怡探头看了看，于滢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身上还有一件军服外套，她看了看谢彬，看到他穿着短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谢教，你可不可以帮我送一下滢滢，我还有视频没有弄完，而且，我一个人也带不了她回去啊！”顾晓怡说。

“这……”谢彬表情有些为难。

“帮帮忙，我把我房间钥匙给你啊！我怕她在这里睡，会着凉。”顾晓怡努努嘴。

谢彬站在那里许久，又看了看顾晓怡的表情，只好点头同意，顾晓怡乐了，拿出钥匙给谢彬，谢彬抬步回到里面，打横抱起于滢，顾晓怡细心的把外套盖好。

看着谢彬抱着于滢的画面，她一副“事情向前进一步”的表情，叹了几声后，便坐回电脑前弄视频。

编到11点，大功告成，她留一份到谢彬的电脑里，一份留在优盘里，关上电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关上灯，她锁好门，走下值班室。

她踩着高跟鞋走在路上，微风吹来，还有点凉飕飕的感觉，顾晓怡走到医务室的时候，她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人影，只有亮着灯的医务室，这时候，医生应该不在里面，应该是教官，她本想进去看看，但是里面的人说话了，她想移步走，但是听到说话声，她停住了。

“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女人问道。

顾晓怡一听就知道是鹿云的声音，那里面还有一个人，大概就是江文泽了。

对方没有说话，鹿云又说“我喜欢你，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听到这句话，顾晓怡有些不镇定了，她想继续听下去，但是，她听到江文泽的一声“嗯”，她顿了顿，便走了，快步回到海阁，只要她站在那里一分钟，听着他们说话，好像都是一种煎熬。

她要听什么？听江文泽的深情话，那今天晚上的歌算什么？他本来会调吉他，但是为什么还要她去调？为什么他要牵住她的手？一切一切的为什么浮现在顾晓怡的脑海里。

她不敢进入房间，她怕吵起于滢，一个人独自坐在阁楼上的椅子上，透过树叶，这里可以看到医务室的状况，顾晓怡面无表情的看着医务室的窗户透光，两个人影映在窗户上，顾晓怡清楚的看到，两个人相拥的画面。

“这是在一起了吗？”顾晓怡低声说道。

她笑了，伴随着两行热泪，她笑的有些牵强，笑着笑着就哭了，她捂着脸，哽咽着，那一瞬间，她觉得世界末日了，一些都不属于她了。

周围的树叶随风挥动着，突然，一阵大风刮起，树叶吹动着，这风像是要把这树叶折断，顾晓怡的心里像极了这抵风的树叶，很艰难。

她哭的心口疼，一下子接不上气来，她慌忙跑进房间，在黑暗中摸索药，她颤抖的双手，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寻找着药，找到药后，她猛的吞下，瘫坐在地上，她的手抚摸着胸口，吃了药后，她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

顾晓怡靠在墙上，原本精致的妆容已经哭花，漂亮的卷发已经恢复原样，她穿着漂亮的裙子，坐在地上，有些可笑。

她感觉到她卑微到了极点，明明放不下，但总是口是心非，她不知道如何放下，如何解开她心里的死结。

…………

顾晓怡一夜没有睡，她怕于滢醒来看到她这个鬼模样，她赶紧去洗澡，卸妆，收拾利索之后，她换上一条牛仔裤，一条短款白色上衣，扎起头发，叫醒于滢，在房间吃完早餐，顾晓怡表现出开心的一面。

学生吃完早餐，就都全部聚集到广场上，展示各班训练成果。

顾晓怡站在舞台上，调整机位，谢彬担任这次的总指挥，介绍完一些领导，学校领导说话，才进行活动。

顾晓怡一直站在那里，阳光照射在她身上，她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一副严肃的表情，就这样，她站了一上午，颁奖模式在台上进行，她不得已转变位置，期间，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一个目光都没有看在不想看见人的身上。

忙活了一上午，下午送走学生，教官们就放假了，今天晚上还有一场饭局，下午4点，顾晓怡和于滢说，要去办一点事情，于滢知道她要去干嘛，嘱咐她放开心态，好好说，顾晓怡“嗯”回答了一声。

她给江文泽发了一个微信“我在基地的格斗场等你。”，一句干净利落的话发出，顾晓怡踩着高跟鞋走去。

顾晓怡在格斗场等了十分钟，都没有等到人，她心里想“不会有了女朋友，就不敢来了吧？”。

天气多变，刚才还是晴天，现在就乌云密布，顾晓怡依旧站在格斗场里，这豆大般的雨打在她的头上，她没有一点躲雨之意，雨刚开始是小的，后来直接是倾盆大雨了，雨水冲刷在她的身上，整个人都湿透了，她都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

就这样，她在雨里等了两个小时，她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但是，这次她真的是彻底死心了，她忘不了，七年前，那个雨天，她在空无一人的墓地里等了他一天，那天，雨下的很大，老天爷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心，雨越下越大，她就坐在顾晓蕾墓旁，脸贴着墓碑。

今天也是如此，时间像是回到了七年前，老天爷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让她傻到现在，她自己都笑自己。

傍晚，雨停了，顾晓怡的心也死了，她湿透的头发，白色上衣早已经不白了，都是雨的泥沙，顾晓怡走在回去的路上，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想哭，但是她不知道应该哭什么。

她狼狈的回到海阁，于滢早已经不在房间里面了，她打开手机一看，于滢发来消息说“她在饭堂等她，大家都在这边准备吃饭了。”，她回了“你们吃吧！我身体不舒服，先休息了。”

顾晓怡的消息发出不到一会，于滢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拨了接听。

“怎么了？是不是淋到雨了？”于滢关心问道。

顾晓怡一听到她的声音，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出来了。

“没有，就是感觉有点累了，你们吃吧！玩得开心。”

“好，要是不舒服给我打电话啊！你们谈的怎么样？我怎么看他心情好得很，在这边，和鹿云两个人聊的特别好？”于滢的语气有些气愤。

“他在饭堂那边？”顾晓怡激动的问道。

“是啊！好像来很久了，不说了，你好好休息，等我回去，你再和我说吧！”

于滢挂断电话，顾晓怡放下手机，坐在沙发上，湿漉漉的裤子一接触沙发，沙发表面被染上色。

顾晓怡就那样面无表情的坐着，她不哭不闹，可能一切就会过去了，但是她心里终究是过不去这关，她越是憋着，心里就越难受，她在雨中等了那么久，但是人家玩的正开心。

可能她顾晓怡对于他江文泽来说，就是一个过客，他给的所有感觉都是错觉，她在七年前就应该想清楚的。现在就不至于吃亏了，在这段感情中，她卑微到了极点，失去了妹妹，失去了一切一切。

基地饭堂

二楼大厅上，教官们正围着圆桌，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圆桌上，一个大盆装在电磁炉上，锅里的火锅汤底已经开了，汤表面咕嘟着红油，香气四溢，旁边还有各种配菜。

于滢坐在谢彬旁边，江文泽坐在谢彬旁边，而他旁边正是鹿云，吃饭过程中，于滢一直观察着他们的动作，吃的东西也少了，谢彬却一个劲给她夹菜。

“谢谢你，谢教官。”于滢连忙感谢。

“吃菜啊！把顾摄影师那份也吃了。”谢彬说。

“我说，今天晚上菜这么好，顾摄影师竟然没来。”余旭升喝了一口饮料，打了个隔，都不忘说话。

“她生病了，就不过来了。”于滢低头吃菜。

一旁的江文泽听到，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又故作镇定，继续手中的动作。

“没事吧？严不严重，我那里有药，待会我给她送过去一点吧！”鹿云看向于滢。

“不用了，我们有了，谢谢。”一句话，于滢语气分明有点不对，鹿云一时间语塞，大家都看向于滢，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安静的只能听见锅里汤煮开“咕嘟”的声音。

“吃饭吃饭。”谢彬一句话，大家又活跃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于滢。

一顿饭后，于滢和谢彬走在大道上，夜间的风窜进于滢的脖子里，有些冷嗦嗦的，她缩了缩脖子，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并肩走着，重叠又分开，最终又会重叠。

“刚刚为什么和鹿云那种态度？”谢彬轻声问道。

于滢向前走着，良久，她才开工说话。

“没什么，就是回答她的问题而已。”于滢偏头说道。

“但是我听你的语气，倒是有点反感她。”

于滢笑了笑，没说话。

“鹿云这个人挺好的，她对文泽也是深情的，但是对于他的感情，她都是处于暗处的人，而且她不知道晓怡和文泽的关系，所以，你没必要这样子的。”

于滢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谢彬，谢彬也停下脚步，站对着她，于滢看着眼前的男人，发觉他，真的是很多事情看得很透，但是，她对于鹿云的这种态度，不是对于她本人的态度，而是对江文泽摆脸色。

“谢教官，你大概是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对她没有如何恶意，如果说有，也不是对她，而是江文泽。”于滢微笑的，说着。

谢彬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在于滢继续向前走，他跟着她的步伐，一路上，于滢都没有说话了，他也安静的陪着她，一路送她回到海阁，于滢站在楼梯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穿军装的样子很帅，但是进入于滢心的不是他的帅，是他谢彬这个人。

于滢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暗恋一个人，她读书那么久以来，追她的人也是有的，但是她都没有接受，不是不够好，而是，她不是于滢找的那个人。

如果你突然喜欢上一个人，看上的不是他的面貌，他的资产，而且他在那个时候，给你的感觉，是别人给不了的，而于滢正是感受到了。

入夜后，夜里更凉了，于滢踩着高跟鞋，回到房间，她拉开门把手，房间里面黑漆漆的。

“晓怡，怎么不开灯啊？”

于滢的手在墙上摸索着灯的开关，她一按开灯，就看到顾晓怡坐在沙发上，她血红的眼睛回眸，看向门口的于滢，于滢关门走进来，在于滢走到她旁边坐下的时候，她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

“怎么了？怎么哭了？”于滢赶紧拍了拍她的背。

手掌接触到衣服，一股湿气传来，于滢看了看顾晓怡的衣服，像是没有晒干的衣服，就拿起来穿似的，还有一点味道，长发披散着，于滢知道，她淋雨了。

“怎么衣服都是湿的？怎么回事？”于滢一个劲问道。

顾晓怡直接抱住她，无声哽咽着，在她淋雨的时候，她没有哭，知道江文泽和别人聊的欢的时候，她没有哭，但是在她见到于滢的时候，好像难受感一下子涌上心头，她忍不住了。

于滢轻轻拍了拍她，安慰着她，她知道，这个小女孩遇到困难了，认识这么多年来，于滢了解她，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顾晓怡是不会哭的，除非是一些重要的事情，一些伤心的事情，她才会哭鼻子，有时候，于滢还会嘲笑她，这么大人还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