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六）

说完这话，两人又没什么要说的了，但晏思珮莫名的还是不想回去。

“你……”

“你……”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一个笑得肆意灿烂，一个笑得温和含蓄，却是意外的相配。

“那老……爷爷真是国师啊？”晏思珮好奇的问。

“嗯”顾云卿点头，“他很厉害，只是看着不是很靠谱。”

“哦哦，那你跟着这个师傅，是不是也学了许多厉害的东西？”晏思珮眼睛冒着金光，就想着要他给她露一手。

“我不过初学，尚未入门。”

“那也可以，快给我说说他都教了你什么。外面把国师传得神乎其神的，甚至还有讨论他是不是神仙不用吃饭的呢？”

“那倒不至于……”

……

少年间的友谊总是奇怪而又简单，俩人三两句话就聊到了一块。明明都是些平淡的事，但说出来，还别有一番趣味。俩人靠在栏杆旁，不知不觉就聊到了黄昏。

临走前，晏思珮问：“我以后，还可以来找你吗？”

“可以。”顾云卿淡然说，却是没人看得出他心头的欢喜。

“那……那个国师好像不是很欢迎我。”晏思珮略带纠结的说，虽然她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是这个国师怎么说也是顾云卿的师傅，算起来，他们间的关系是要更亲近些的，晏思珮不想让他为难。

“无事。”顾云卿嘴角微扬，“我不怕他。”

晏思珮不知是不是被他这浅淡的笑意晃了神，一时有点呆住了，夕阳的余辉撒在少年身上，为他打了层柔光，那层温和疏离的外壳裂开，有了光的渗入，让人看着就觉得舒服。

等反应过来才发觉，这人的话还有点皮，“真是越来越喜欢小云子了！”晏思珮对自己说。

自那以后，国师的脾气大了不少，宫里有趣谈说是他养的菜给耗子吃了，烦心着呢。皇帝甚至还为了安抚国师，给他找来了各地稀有的菜种药种。

“小云子真厉害，这流光是怎么变得呀？”

“雕虫小技，就是好看，没什么用。”

……

“小云子快来看看这个蛐蛐儿，是我早上在院子里抓的，比之前的大多了。”

“……确实。”

“要不我把这个送给你，我明天再去找找有没有更厉害的。”

“……不必。”

……

“你竟然也懂兵法？”

“书房里有相关典籍，偶然翻阅时见过。”

“小云子真是太厉害了，我都看了好多遍书才看懂。”

“过奖。你为何会想研习兵法？”

“那什么，‘天下有道，我不与易也’”

“是‘丘’不与易也。”

“哎呀，知道知道，我这叫做引用。凭什么女子就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绣着嫁衣等着嫁人，我偏要走大路，上战场，挥斥方遒！”

……

“小云子你笑一个嘛，我给你画下来。跟上回你给我画的挂一起。”

“既见子珮，云胡不喜。小云子赏个脸呗。”

……

少年的日子过得无忧无虑，不知道从哪天起，这个人已融入到她的生活中，让她吃糖的时候想着，吃饺子的时候念着。

不过，不知道从那天起，这个人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连带着过往的回忆，消失得无影无踪。

*

从回忆中抽身，晏思珮明白过来，她为人时记忆有所缺失，甚至影响到了本体，若非被这熟悉的话刺激，她甚至现在都不会想到，她曾经还有过一个如此要好的伙伴。她忘了那人是国师弟子，忘了那人叫顾云卿——她还说她的名字好听来着。

直到现在她都没能记起当时发生了什么叫他们断了联系，唯一的可能就是国师做了什么，他一贯不喜她与顾云卿亲近，也只有他有能力做到此事。

不过，现在不是去找谁算账的时候，顾云卿……

不过几个瞬息，晏思珮便从鬼王殿到了落祗宫门口。门口的守卫见到黑着脸的鬼王，气都不敢出。

晏思珮平和了下呼吸，放出神识，片刻后，便落印成阵，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守卫们终于吐出口气，面面相觑，联系到那天孤零零出走的男子，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句近期十分流行的话：“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