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人

“还救得活？”晏思珮问，语气平淡到一点也听不出她是他死还是要他活。

花九的回答就更简洁了：“可。”

“待他能走了便要他走。”话落，便一摆衣袖，转身离去，还未出寝房，就听后头传来花九的声音：“他不一定走得了。”

晏思珮的脚步顿住，她知道花九的意思：他的腿不一定还能走路了。须臾，她的嘴角扯出一点弧度，冷笑道：“本尊管他是走是跳还是爬，他都得给本尊离开落祗宫！”说完，似是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够明确，又加了一句，“他若是想留，那就是鬼界多只鬼的事。”

紫月心说：果然。恭送尊主出了门，又瞧了眼她不大情愿的好姐妹，好心说：“姐妹，这小公子人还不错……”

“你又如何知道他人不错？”花九反问道。

紫月叹了口气，还是觉得有必要说：“好歹在鬼界他没做过任何于我们有害的事，这么俊俏的小公子，难不成真叫他爬着出宫？别说他一个“人”在鬼界就跟叛徒一样，鬼界可是不许乞丐摆摊的，到时候，鬼界真得多只鬼了。”

见对方态度略有松动，紫月继续说：“那倒也好，怕就怕来个逼良为娼，露死街头，鬼界还有吃人肉的鬼在，到时候再被分而食之……”

话说得差不多就行，紫月知道，她这个姐妹，冷得很，对人是真的厌恶，尊主只问她“人能活吗？”她不会说假话，说了“可”，那就仅仅只是“活着”罢了。她可是见过骨头断了都被她治好了的鬼，若是她愿意，让他能走路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她就是当人时太善良了，才被“人”伤得那么深，但善心犹在，都把他说这么惨了，这位的恻隐之心，也该动了。

*

沐芳并没有受伤，刚到落祗宫便醒了过来，朝蒙正好带他去见鬼王。

主殿上，晏思珮坐在一惯的位置上，看不出情绪，沐芳谦和有礼中带着几分焦急，说：“多谢尊主救命之恩，日后若有需要在下办事的地方，在下必当全力相助。”

晏思珮毫不在意他的帮助，问：“你们是如何到饕餮封印之地的？”

“不知。”沐芳低头回答，尽力回想当时的情况，“我同顾公子刚入殿中，便见地面泛起金光，似是什么阵法，而后我们便到那岩穴之中。”

落祗宫中有禁制，各种阵法都不得用，这不是秘密，沐芳也必然知晓，但他会这么说，一定有所依据。金光……刚才顾云卿的灵流，不就是金色的吗？

“你可以走了。”

沐芳有点木楞的抬头，他的确是句句属实，但这事说来奇异，鬼王就这么信了？不过这也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不知顾公子现在如何？”

晏思珮转头看向他，嘲讽似的笑道：“你都差点死在哪里，还有担心他？”

朝蒙在一边听得出冷汗：这就一会儿的功夫，尊主和公子是怎么了，刚才不还急得要死，这会儿就把人说得……一文不值。

沐芳眉头微蹙，不知道鬼王哪儿来的敌意，答道：“顾公子于我亦有救命之恩，在下不过想关心一二罢了。”

“救命？”晏思珮无不讥讽的说，“你的小命都差点送他手上，还觉得是他救了你？”

沐芳不知她哪来的道理，但他如何也不会相信，刚落地就把他定在原地，用结界护着他，自己独自面对饕餮的人，会是什么坏人，便想解释：“在下是被饕餮的煞气余波震得昏了过去，同顾公子无关。”

“呵，无关？”晏思珮不欲多言，“他的本事可大着呢，用不着你担心，还不快走？”

“……顾公子并非用心险恶之人，还望尊主莫要随意定论。”

“滚！”他是什么人，你又怎么知道？还用得着你来提点本尊？

沐芳行礼退下，不由得替顾公子担忧了几分，鬼王于鬼界的功劳不可置否，但她的秉性，却是叫他不敢恭维，虽说算不上喜怒无常，却也是难以揣度，阴冷得很。

晏思珮烦闷得很，她是给顾云卿下定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