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 残念

不算高的墙脚下，一个少年和一个男孩对望着。

“你知不知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顾临没好气地开口。

男孩朝大厅窥望了一眼，小声解释：“我来找我姨父。”

顾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耐烦地抿了抿唇：“他们都在忙，你可以到大厅那等着。”

说完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察觉衣角被人拉住了，他转过身，只见男孩一脸笑意：“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顾临环顾了一下四周，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他微微俯下身子，含笑开口：“我爸说了，做好事不留名。”

——

天刚蒙蒙亮，早晨的雾气未散，空气中带着微湿的泥土的味道。

顾临前脚刚走进警察局，后脚陶女士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现在他面前。

“妈，你怎么来了？不是我小姨吗？”顾临接过陶袁手上的东西。

陶袁紧紧攥着塑料袋，又从顾临手中一把抢过：“我不来你能行吗？”

说完还瞪了顾临一眼，然后不断地往四周张望：“曼君呢？她在哪啊？”

“您找她干嘛？”顾临有些无奈。

陶袁伸手拍了拍顾临的后脑勺，咬牙切齿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傻儿子，知不知道追女孩是要男人主动的。”

“？？”顾临脑子蒙了一会儿，想着该怎么把陶女士打发走，陈曼君便从休息室走了出来。

“哎，曼君啊，好久不见，还记得阿姨吗？”陶袁迎了上去，顾临在原地愣了又愣。

陈曼君一出门便撞上了这么一幕，一脸难为情地张着嘴，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顾临朝陈曼君眨了眨眼，伸出手指了指有些热情过头的陶女士：你给她解释清楚。

陈曼君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牙关磨得咔咔作响：她是你妈，你来解释。

“阿……阿姨，这……”陈曼君强行微笑。

“啊，这是我家小临托我给你做的，今天正好没事，替他送过来。”陶袁拎着手上的云吞和饺子，拉着陈曼君的手，生怕人跑了。

顾临张着嘴，脑子有一瞬间麻木了：“妈妈妈，给错人了，我……”

“曼君啊，千万别客气，这都是阿姨亲手做的，小临对你多上心啊，连你爱吃什么都知道。”陶女士拉着赵君曼坐下，完全没有他们插话的余地。

“阿姨，阿姨，真的不用，我吃了早饭了。”陈曼君一脸尴尬。

最重要的一点，她不爱吃那些东西……

“妈……”顾临正要走上去，余光瞥见警察局的玻璃门被推开。

喻初一进门便赶上了这一屋的热闹。

顾临：“……”

“曼君啊，阿姨都说了，是顾临这小子特意嘱咐我，让我给你做的，你俩都那么熟了，还客气什么。”陶袁一脸笑意，手上已经捧着一盒已经开了盖的饺子。

陈曼君看着那一盒清汤寡水的花白欲哭无泪：“阿姨，您真的误会了。”

“喻初，你别误会，我妈她……”顾临已经顾不得另外两人。

喻初看了一眼一旁热情洋溢的陶女士和不断推脱的陈曼君，径直往休息室走去。

顾临一看到喻初垂下的眸子便知道大事不妙。

“你听我说，真的只是我妈太着急了，但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顾临一路跟进了休息室。

喻初至始至终都未开口说一句话，眼底只有显而易见的疲惫。

“喻初，我知道你生气了……”

“我没生气，你跟谁在一起，好像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吧。”喻初倒了一杯水，正准备往嘴里送，顾临一把夺过水杯。

“所以你昨天晚上到底是什么意思？”顾临的手按在桌上，声音比平时要低。

喻初放下忽然空了的手，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耷拉着的眼皮合上又张开，像是在思考着该如何回应。

“顾临。”喻初的声音很哑，隐隐有些颤抖，“我是个男的。”

顾临的心一沉，缓缓直起了身，喉间似乎卡了什么东西咯得他生疼。

喻初昨晚说了那么多话，却远没有这句话来得心累。

他的眼角微微泛红，嘴张开了无数次，也把话咽下去了无数次。僵持之下，他带着哽咽开口：“你……接受不了？”

喻初抬起了眸，这句话他不知道该如何接，无奈之下只好闭上眼睛，试图将眼眶的酸涩压下去。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

“承认什么？”喻初的眼里泛着水光，眼圈早已红了一块。

他没有立刻回答，看着喻初现在的样子，他舍不得。

舍不得戳穿，舍不得让他难过。

“承认你喜欢我。”他的脸上没有了笑意，也没有了平时的漫不经心，说话时声音沉得让人感觉处于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之中。

喻初咬着唇，眼眸被一层水雾包裹。

他眼里映着顾临的身影。

“从未喜欢过，你让我承认什么？”

顾临偏过头笑了一声，是讽刺，也是自嘲。

“我很早就跟你说过离我远点，为什么你就是不听……”

“我也说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顾临微抿着唇，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我已经不止一次警告过你，你非要这样，到头来弄得个两败俱伤那也是你活该。”喻初咬着牙道。

顾临的喉结滚了滚，伸出手捏住喻初的肩膀，微微俯下身子尽量与他平视：“你觉得我会怕吗？”

喻初往后退了一步，眼睛虚眨了几下，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顾临确实不怕，他比谁都清楚，这只是他想不出让顾临放下的理由而脱口而出的一个借口。

“但我怕。”

……

顾临不记得喻初说了这句话后，休息室陷入了多长时间的沉默。

他无力地笑了一声，最后瘫坐在沙发上，手指已经被自己攥得酸软，掌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了一个个泛着血光的印子。

“好，我知道了。”顾临的手撑着额头，脸埋得很低，低到喻初看不清他的五官。

喻初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拖着步子离开。

出门前，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顾临一眼。

握着门把的手指泛白，最后手下用力，休息室的门应声合上。

顾临紧随其后出了休息室。

经过休息室的刘易扬猛地停下了脚步，看着喻初远去的背影，他扯出一抹安慰的笑：“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顾临连一个敷衍的笑容都没有给，径直走向了大厅。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警察局门前停下，邵姜推开门下了车，手上拿着一个用塑料包装袋装着的小盒子。

顾临眯着眼看着，邵姜挎着步子上了阶梯，看上去有些急。

“把陈局叫过来，紧急会议。”邵姜朝宋雅然吩咐道。

邵姜无视门旁的顾临，正准备往里边走去。

忽然一只手横在了他的面前。

“邵警官手上拿的是什么？”顾临垂着眸，目光落在了他手上略大于巴掌的盒子上。

那是一个快递盒，盒子的一角沾着已经干透，甚至已经泛黑了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