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n】:Teng,小县城那边还习惯吗?
【Teng】:嗯。
【Ann】:晚饭吃了吗?
【Teng】:在吃。
【Ann】:吃完早点休息。和你通话的时候,我听得出来,你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比之前还要差,再这样下去遭殃的都是你自己啊。
【Teng】:好。
……后悔了。
工藤新一撑着手臂暗想道。对于这些充满辣味的食物,很久没碰过了,尝试一下之后,他还是低估自身的自制力。哪怕只是一小块的,他还是都无法接受。这会儿他的口腔里全是花椒的味道,嘴里很麻。
真是恶心透了。
洗手池里的水还在源源不断地积攒着。水已过半,他关闭水龙头,接了点水扑在脸上——试图以冷的温度来缓解麻或辣味。剩余的水分沿着下颔骨滴落进衣襟。
又湿又冷的,更恶心了。他抽了一张柜台上的无菌纸,开始擦拭脸上多余的水,接着又漫不经心地擦着手指。
“工藤新一?”
有旁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工藤新一顿时一怔,机械性迟缓地把脏了的无菌纸扔进垃圾桶里。通过镜子,他看见了来人。
他转过身来,回应了:“嗯,有事吗?”
“你好像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的?”黑羽快斗笑问道。
“直觉。他们应该和你说过了。”工藤新一垂眼说道。
“行啊,直觉还挺准的。”黑羽快斗问,“不能吃辣怎么不说?”
“不想说罢了。”
因为无意?是。
他道。神情倦怠,看起来是缺乏兴致了,落在黑羽快斗身上的视线很淡然、很平静。碰巧镜面反射而来的光偏冷系,着实看不出来一个人的热情在何处。或许本身就不需要。
什么是有意义的。
应该是没有了。
他问:“你是来找我的?”
找吗,好像确实是这样的。黑羽快斗勾唇笑了:“不然呢,来捞个人而已。毕竟你是渡边那家伙带过来的,算是我们四人中的旁观者,总得确保你安然无事。”
旁观者。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一瞬间被攥紧了。这三个字,仅仅只是三字,可他并不想听到。他亲身参与过旁观者的世界里。人类的旁观,冷漠,残忍,自私,娱乐主义,才是人之常态,比起出手解围,比起陷入漩涡,人类更喜欢取悦自己。
这个世界,旁观者多于好人。
无法将一件错误的源头归结于旁人,更何况是互联网这种被称为的法外之地。所以人类言语的攻击便肆无忌惮了,中伤,质疑,猜忌,唾骂,随后开始新一轮的循环过程,从而达成绞杀一个人的最终目的。
但人类往往并不知道,或者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抑或曾经间接杀死一个人。他们会用无数个借口来掩盖自己犯下的行为。
工藤新一觉得,人世间的现状大抵也是如此了,无药可救了罢。
持久的沉默氛围。他视线迷离,有聚焦,不多,也不知可以放在哪里了,在思忖。直至黑羽快斗的声音缓缓传来:“喂,你好点了吗?还不舒服的话,给你换道清淡口味的菜。”
“不用了,能凑合着吃就行。”
工藤新一说道。
……
一个人之所以会恐惧,是因为未知。无法按照原计划或理想状态下进行的事,是没有准备的,即使能够预测到,又无法保证百分百会发生。千万种可能性,分支点交贯,无从得知。
无法预料的事当然很多了。对于恐惧,工藤新一是有的。PTSD,麻木,冷漠,漠不关心,他深知自己正在向这种最常态的人之露骨的方向行驶,终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的旁观者。他不甘陨落,却无力改变,拥有不纯粹的东西,才是痛苦。
他痛苦吗?
或许有过。
可是在相比之下,他好像已经丧失了乐趣。所以他不快乐,也不痛苦,对某一件事的恐惧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减弱。于是比起那些收到的尖锐言论和恶意礼物,突然觉得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这是好事吗?这是坏事吗?
又有谁知道呢。
没有人会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