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国主平明之理

“微臣参见国主！”

花厅中，周言尘向端坐主位的君王行顿首礼，“臣还请国主恕臣至此才拜见之罪。”

右手旁是方才丫鬟新奉的茶，楚天佑并不着急让周言尘起身，他轻放折扇，右手持茶托端起茶碗，左手拿住茶盖，刚打开一缝隙，悠悠茶香便萦绕鼻翼，轻抿茶水，只觉色清而味甘，微香而小苦。

茶倒是不错。

楚天佑眉目舒展，放下茶盏，望向依旧垂首跪地的周言尘：“周卿不必多礼，起来，坐。”

“谢国主。”周言尘退步于侧椅落座。

楚天佑拿起折扇，置于膝上：“商河之事处理得如何？”

“回国主，因服劳役而亡故之人已获抚恤，商河疏浚之事如期进行，新任南海县令将于五日后到任，”周言尘上身微躬，“臣日后定严加督查辖下官吏，对贪墨之事防微杜渐！”

“朝廷每年都下拨巨款救济贫苦百姓，支出明细须详加核查，莫要让这批银两落入个别官员的口袋里。”

“臣谨遵国主旨意。”

“还有，”楚天佑展开折扇，眸色一闪，“对于白清宇一案，本王愿闻其详。”

“遵旨，”周言尘拱手，“两日前未时正，一丫鬟进入白清宇房间，发现其口鼻出血，已躺倒于地不省人事。臣得知此案后，速命捕快到案发现场察查，发现地上还有破碎的瓷碗、碎瓷片以及溅在地上和白清宇下袍上的粥渍，破碗中留有残粥。”

顿了顿，又道：“经查，残粥中含剧毒。案发当日，白府丫鬟小蝶将做好的红枣山药粥从伙房端出，经过假山东面的走廊要送往白清宇所在厢房，方到达门口便遇见范序新，范序新接过此粥后便让小蝶退下，将此粥端入屋内。

不久，范序新到侧厅向白夫人王氏告别。后有小蝶欲进屋打扫房间，敲门时无人回应，小蝶推门一看，发现白清宇气绝身亡。后经仵作验尸，白清宇浑身并无伤痕，确实死于鹤顶红之毒。”

“这么说丫鬟小蝶也有嫌疑，”楚天佑双目微眯，轻捋鬓角发丝，“之前范序新与白清宇在屋中做了何事？是否确定当时屋中只有他二人？”

“回国主话，经范序新交代，当时屋中确实只有他二人，他们二人是在商谈渡口经营与范序新迎娶白...白姑娘之事。”

摇扇的手一顿，楚天佑眉尖一挑：“哦？”

“范家经商，范邦彦与同是生意人的白清宇有贸易来往，白清宇与范邦彦幼子范序新交谈的，是让范序新迎娶白珊珊后，范序新说服范邦彦向白清宇租借渡口之事。”

楚天佑唇角一勾，冷笑道：“原来如此。”

原来看似血浓于水的亲情里夹杂着的，是私心利用。当日珊珊未对他细说，他本以为白清宇是受范序新蒙蔽才对他心存偏见，本以为他反对珊珊与自己结缡是忧心她的终身幸福。

也罢，逝者已逝，他也不愿再作计较。

忽又想起他的珊珊因投毒之事无辜受牵连，楚天佑剑眉微蹙，眸色一肃：“伙房中有多少仆婢，制作那碗红枣山药粥时，又有多少人碰过与此粥相关的食材、器皿？”

“回国主话，白府伙房中共有十名...”白言尘略作思索，“不对，当日伙房中有九名仆婢，若是细究，全伙房中人皆有接触与此粥有关之物。”眉头一蹙，似乎又想起一事，“ 伙房熬粥的小间约有一段时间无人看守，当时伙房中人要么忙着烹饪菜肴、要么前往碧落阁上菜，歹人或许也会趁此投毒。”

楚天佑微微颔首，指尖摩挲扇柄：“此粥在送到白清宇房中之前，可经人品尝？”

若珊珊能摆脱嫌疑，要么能证明她当时并未进入伙房，要么能证实毒药是在那碗粥送入房后所下。

周言尘神色一滞，立刻起身垂首：“是臣有疏漏，此事尚未细查。”

“此事务必尽快查明，若之前有人尝过无事，便可说明鹤顶红并非是在此粥入白清宇房前所投！”

“遵旨，”周言尘眼眸微转，微微抬首，打量着君王的神色审慎询问，“臣斗胆，敢问国主是认为此事与白姑娘无关？国主可是与白姑娘一同来到县衙？”

堂下周言尘的神情楚天佑自然看在眼里，他暗中轻笑，素知民间有一凤十二钗的传言，可后来此谣言也不知怎么传的，变成了国主民间微服私访寻到一凤，假的倒也传成了真的。

白珊珊现在牢中，楚天佑忧心她的安危，需及早查明真相。

“今早你派人传讯白珊珊，本王正好与之同行。”楚天佑展开折扇，“她随本王游历民间、朝夕相处，本王知她品性，知她并非阴狠毒辣之人，前不久本王携她同回南海。”

“那...”

楚天佑见周言尘欲言又止的模样继续道：“然国法公明，当无枉无纵。本王绝不会以王权偏私，使内外异法。尔不必心存挂碍，秉公查案，护律法严明，陟罚臧否，当有法可依！”

周言尘松了口气，长身一揖：“国主圣明！臣定早日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昭国主平明之理！”

“好极！”楚天佑赞叹，随即合扇起身：“带我去趟监牢。”

周言尘一怔，随即应是，跟在楚天佑身后。

未行几步，楚天佑突然驻足，转身。

周言尘立刻止步，面向他时躬身拱手。

一国之君气宇轩昂，鬓发轻抚脸颊更显其温文尔雅：“记着，在人前，我是楚天佑！”

“臣谨遵国主圣谕！”

“还有，审讯时万不可酷刑威逼、屈打成招！”

“遵旨！”周言尘展臂指路，“国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