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宇故去

翌日下午，雨过天晴。

 一雨池塘水面平，淡磨明镜照檐楹。

楚天佑玉立在白珊珊房前的池塘边，静候白珊珊弄妆梳洗。

铜镜前的白珊珊淡扫蛾眉，轻抿唇脂，忽听窗外娇莺恰啼，她抬眸望去，寻娇莺未有果，倒是在池旁翠柳下见一蓝衣公子。

谦谦公子，温其如玉。

白珊珊嫣然浅笑，戴上另一只明月珰，起身打开房门。

“天佑哥！”

蓝衣公子回眸莞尔，一笑胜星华。

“珊珊！”

粉衣佳人快步上前，带起烟袖飘扬，裙摆摇曳。

   “天佑哥，你何时来的，让你久等了。”

   “无妨，”楚天佑唇边噙笑，上下细细打量白珊珊，眸中星芒更盛。

白珊珊疑惑：“天佑哥，怎么了？”

“珊珊美貌，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天佑哥...”白珊珊咬唇垂首，香靥凝羞，“我这不是觉得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嘛，不过精心打扮了些。”

楚天佑笑声温朗和煦，散落在春风里:“我已吩咐管家备好马车，到白清宇府，不过小半时辰。”

白珊珊正对上他温润清透的眸子，抿唇笑笑，随后与他并肩而行。

二人身后，东风忽起，双蝶戏舞，杨柳梢轻点池面，漾起道道涟漪。

楚天佑与白珊珊乘坐马车不久，远处渐渐传来哗啦啦的锁链声，由远及近。

白珊珊好奇，撩起车窗的布帘往外张望，见几名衙役正向这边走来，其中两人还押着一名身穿囚服的罪犯。

罪犯头上带着木板枷，拖着脚镣一步一步往前挪动，身后时不时还有人粗鲁地推搡他，没好气地告诉他走快点。

那名罪犯一仰头，遮在脸上的发丝甩在两侧，露出的，是白珊珊熟悉的脸。

“范序新！”

坐在白珊珊身旁的楚天佑忙问：“怎么了，珊珊？”

“天佑哥，”白珊珊回首，又抬手向外一指，“你看！”

楚天佑循着白珊珊的所指的方向望去，眸中亦显惊诧之色。

指尖划过鬓角发丝，楚天佑双目微敛：“范序新应是犯有重罪，因而被官府抓捕，也不知他所犯何罪。”

 白珊珊看着楚天佑肃容细思的模样，心里暗暗生出不详的预感。

“天佑哥，他该不会是为了设计你，蓄意害人吧？”

“之前我并未察觉到他有害人的动机，难道是我大意失察？”

“范序新素来与白伯父家来往密切，咱们不如先去问问白伯父？”

楚天佑点点头：“也好。”

白珊珊转首对车夫道：“小六儿，加紧行程，咱们得尽快赶到。”

“好咧，小姐，那您和楚公子坐稳了喽！”

白清宇府前。

众人皆穿白衣麻布，进进出出皆忙活着，有搭建灵棚的，有挂丧幡的，就连府檐下的两个红灯笼也换成了白色，其上的“奠”字格外醒目。

满眼都是悲戚的苍白。

他们二人衣着鲜艳，或明丽倾城或温雅出尘，与周围之景显得格格不入。

“白伯父府上是出什么事了吗？”

白珊珊扶着楚天佑的手走下马车后，看到眼前的一切，登时僵在原地。

她曾设想过今日到达白伯父府的千百种场景，唯这一种，始料未及。

一只温和有力的手握了握她的肩头，手的主人温言款语：“珊珊，无论如何，我们也要进去看看，至少去吊唁亡者。”

白珊珊头脑乱懵懵的，只是木木地点了点头，便由楚天佑带着，跨入白府的门槛。

   绕过浮雕照壁，身着素衣的白夫人就迎上来，握住白珊珊的手，带着哭腔：“珊珊哪，我还没来得及派人告诉你，你伯父今日上午，没了。”说罢，掩面痛哭，身旁的丫鬟搀扶着她。

“什么？”白珊珊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昨日我离开时，还见白伯父好好的，怎么今日就...”

“我也愿意相信，这么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呀，老天这样对我！”

白夫人手中的白色绢布已湿了大片。

楚天佑向她投来担忧的目光，又随即面向白夫人道：“夫人，事已至此，请节哀顺变。”

白夫人这才注意到楚天佑，她略作打量：“敢问这位公子是...”

“伯母，这就是我昨日同你讲的心仪之人，他是...”

白珊珊本想告知伯母天佑哥的国主身份，可转念一想伯父刚刚去世，此时告知怕是多有不便，只好告诉她：“他是我的天佑哥，姓楚，名天佑。”连今日所行的目的也按下不提。

楚天佑看了一眼白珊珊，自然意会，拱手道：“楚某见过白夫人。”

“楚公子气质不凡，仪表堂堂，怪不得珊珊一门心思都放在你身上，连...”白夫人突然住了口，眼眶又溢出豆大的几滴泪。

她身旁的丫鬟这时开了口：“小姐，楚公子，我家夫人伤心欲绝，恐不招待不周，还请二位见谅。”

“无妨，”白珊珊摇摇头，“伯母请节哀，”又对丫鬟道，“先带我去伯父灵堂前祭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