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玓真心觉得自己冤，比窦娥还要冤，跳到黄河都洗不清的冤！
她人在家中睡，锅从海外来。
就在几小时前，她被人告知自己有跨国犯罪的嫌疑，一双沉甸甸的银质手铐直接拷住了朱玓的手，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全程监视，里面还有几个外国人的面孔。
人生第一次乘警车，第一次戴手铐，第一次坐上了传说中的后悔椅，这些第一次全都拜前男友所赐，今晚她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一想到这，所有的伤心难过都喂给狗吃了。
“警察叔叔，请问我犯了什么事？要你们这么兴师动众啊？”
居然大半夜不睡觉跑过来抓人……
朱玓拢紧了身上的睡衣，努力回想自己的半生，望着排成一行的警察咽了咽口水，迟疑问道。
“我是大大的良民，可真没犯法吧！难不成电瓶车的牌照又要换吗？还是哪次出门我没带头盔……总不能是因为我打王者的时候喷脏话吧？”
她把可能犯法的事情都列举出来，每说一条，对面的警察脸色就黑一层。
直到最后实在说不出来了，才小心翼翼地看向正在做笔录的警察，用眼神无声求助。
蒋鹄在公安局里呆了十几年，大大小小的案件也接触了不少，上一次局里出动那么大的阵仗还是几年前他们去抓毒贩子。
院里积了不少灰的囚车更是没开过几回，没想到时隔多年又接了个熟人回来。
冮城这个地方很小，许多年轻人跑到外面去了，大部分都是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
可这个小县城也很热闹，七八个老人搬个凳子凑在一起打打麻将，下下围棋。往往一家出了什么事，半天不到的工夫，方圆几里的人家全都知道了。
因此几辆警车突然鸣铃，警铃声响彻夜空，吵醒了一群酣睡的鸡鸭犬羊，各家屋门也跑出来一众看热闹的人，伸长了脖子往警局的方向瞅。
朱玓就是被人们目送着上了警车。
蒋鹄也是看着朱玓长大的，知道这孩子脸皮薄，今日的事这么一闹，她少不得在人前低头，只是想想就心疼不已。他恨不得帮她解疑释惑，可是周围圈了一群警察，见过的、没见过的，国内的、国外的，个个都望着朱玓的方向。
话到了嘴边，他反而说不出来了，别说是朱玓，就是他这个四十几岁的民警也架不住。
坐在身旁的人咳了几声，他悄悄看了一眼对方的警衔。
得，又是个大人物，他惹不起。娃啊，蒋叔对不住你哪！这事实在太棘手了。
他不停地擦着满头的汗，这副坐立难安的样子看得朱玓也跟着紧张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蒋鹄才是罪犯呢？！
她双手撑在桌面，多么乖巧的坐姿，多么无辜的眼神，恨不得敲锣打鼓堂前喊冤呢。
大人物邬铭终于开口说话了：“你来讲讲，昨晚都干了什么？”
“没干啥啊？就是下了班后去买了点炒货，泡了一桶关东煮吃晚饭，追了两集的新剧，刷了两个多小时的抖音，就洗澡上床睡觉去了。”
“没了？”邬铭敲了瞧桌子。
“没了！”朱玓作苍蝇搓手。
“确定？”邬铭笑得意味深长。
“确定！”朱玓笑得忐忑不安。
许多警察紧张兮兮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一个女警走了进来，附下身来说了什么。邬铭起身离开。
紧接着有人接替了他的位置，继续盘问着。
偌大的会议室早就聚了一群等候已久的警察，见邬铭到来，集体噤了声，大气都不敢出。
带路的女警从塑料袋里摸出手机，找出那段录音并按下了播放键。进度条正在走动，却没有传来声响，只能听到众人屏住的呼吸和心跳声。
直到录音的末尾，这才响起一句：“晚安，祝好梦！”
“这么长时间就讲了一句？这个录音真的没有处理过吗？”邬铭往沙发上一坐，不怒自威的气势就显现出来。
“局长，技术部门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任何处理的痕迹。另外，他们也调查到一个奇怪的事。”
女警迟疑地看着邬铭，男人抬起下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死者打的最后一通电话是12月23日凌晨两点四十三分，可这是纽约时间。按照时差，身在中国的朱玓应该是12月24日凌晨三点四十三分接到这个电话。可是……可是手机上显示的是她在12月23日凌晨两点四十三分接到的。”
“可这段时间朱玓一直待在冮城从未离开过，她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讲着讲着，女警的声音也有点颤抖，这事太过玄乎，她一时也搞不清是电话拨错了，还是因为他们找错了人。
邬铭闭上了眼，沉声问：“朱玓这个人查了吗？她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女警急忙翻出笔记本回答：“朱玓曾经是死者的大学同学，两人的感情很好，毕业前夕还当众求婚。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分开了，男方出国读研，而朱玓则是留在冮城工作，直到现在两人都没有见过面。”
听着来人的报告，邬铭望向窗外，小小的窗户包住了冮城的一角，夜色深沉，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倒映在穿城而过的小河里，与天边的星光遥相辉映，波光水影，流动着一种淅沥的美。
“冮城确实很美”邬铭沉吟片刻“那你们有没有去查谷玫？”
这次是个年轻的男警察回答他的问题：“我们翻了纽约市警察出具的报告，据说死者和谷玫是在留学生聚会上结识的，事发当晚谷玫在学校里上课，也有许多目击者可以作证……”
另一边的审讯室
“沙瑞沉真死了？原来谷玫没骗我啊！不是，我就是有点不敢相信。那家伙生辰八字这么硬，算命先生说了他能长命百岁，没想到居然死了！”
蒋鹄敢想点头附议，可看到同事不赞同的眼光，立马拍桌怒斥“这是赤裸裸的封建迷信，你们这些年轻人要相信科学。亏你还是个医生呢！”
“蒋叔，你告诉我，他怎么死的？”
朱玓迫不及待地想要站起身，却被男人一个瞪眼给吓回去了，蒋鹄无视她求助的眼神，又接着审讯。
“请解释12月23日两点四十三分你在做什么?”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真的在睡觉。”
朱玓激动地捶向冰冷的桌面，她的大脑一片浆糊。
“我们查到昨晚他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通话时长是两分钟，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这回可终于换了个新问题。
“哎，不对！他有打电话给我吗？我都把他拉进了黑名单，等等，昨晚我好像有接到过电话吗？”
“女士，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抱歉，实在是想不起来了，瞧我这记性，总是忘掉很多事儿。你们可以放电话录音，一般情况下我跟别人通话，手机都会录下来的。”
正在做笔录的蒋鹄闻言一愣，看向旁边的同事，又转头看了看对面的朱玓，抬手敲了下桌子。
女警早有准备走了进来，她熟练地摸出手机放出了那段录音。果然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朱玓也有点吃惊，她努力回忆着那晚的片段，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像往常一样刷完手机就睡觉去了，就连记忆也都变得模糊不清。
唯有那句晚安祝好梦的话在她耳边立体环绕，从浑厚的男声变成甜美的女声，再变成可爱的童声，仿佛无数个人在她的耳边低语。
“沙瑞沉到底是怎么死的?”
朱玓突然前倾靠近了蒋鹄，她站立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椅子快速后移，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几个警察被她的动作一惊，纷纷撤退几步，蒋鹄吓得差点就要拿书砸她，又想起对面的是朱玓，颇为无奈地放下了手里的书。
“现场被布置成自杀场景，但我们不排除有他杀嫌疑，毕竟人是不可能用手掐死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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