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孟瑶（一百零一）

十六年后。

兰陵金氏家主，敛芳尊金光瑶正式就任仙督之位，清河聂氏宗主聂明玦在强烈反对无效之后愤而离去，并宣布从此不再与金家往来。

金麟台上，金光瑶不悲不喜的看着聂明玦扬长而去的身影，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

“仙督，他对您如此无礼，要不要……”

苏涉不忿的站在一旁，向金光瑶恭敬的请示。

“哎！”

金光瑶轻抬了一下手指，制止了苏涉想要说下去的欲望。

“不急，刚刚和蓝曦臣结拜，兰陵与姑苏已经算是一定程度上的盟友了。云梦江氏也站在了我们一边，区区聂氏，螳臂当车而已。”

“这个时候，我们若是做了什么，才是露了痕迹。”

金光瑶毫不留恋的转身向芳菲殿走去，苏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明白时辰到了，便施了一礼恭敬的退了下去。

“对了！”

金光瑶忽然转身叫住了苏涉。

“江姑娘最近是不是在云深不知处？”

“是的，今年的清谈会由蓝氏主办，江姑娘和魏公子先一起去了。清谈会的帖子是蓝宗主前日亲自送来的。”

“怎么不叫我？”

金光瑶微一抬眼，微妙的看了一眼诚惶诚恐的苏涉。

“属下不敢！宗主您当时亲自吩咐不能打扰，蓝宗主又有急事所以……”

金光瑶忽然叹了口气。苏涉额头的冷汗都下来了，趴在地上不敢动。

自从十六年前，穷奇道一事之后，金光瑶便性情大变，越发不允许底下做事的人有任何隐瞒。苏涉原本以为自己办砸了当时的事，该以死谢罪。

但是金光瑶拦下了他，并且说了句他迄今为止都记得十分清楚的话。

“她不会希望再死人了。”

“往后岁月，我要记得她的人越多越好。”

从那以后，他便有一种感觉。如果那位姑娘当真不能回来，他们宗主会把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一炬之后，再杀了自己，杀了所有人。

“悯善，不用这样。”

金光瑶叹了口气，把趴在地上的苏涉扶了起来。

“我自己的决定，不会怪你。去吧。”

晚霞灿烂无比，一如他记忆里的那个人。

是他生命中最亮的一抹色彩。

芳菲殿，内室——

卧榻上静静的躺着一个女子，只是细看之下却不过是虚幻的影像。金光瑶伸手想要去触摸一下心上人的手，却只碰到冰冷的床铺。

“阿景，十六年了。”

“我为你过了十六年的生辰，点了十六年的上元花灯。我以为我们在一起已经过了半辈子，可细想起来，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也没有三年。”

“过去的日子好像遥远的像是一场梦。如果不是还能在这里看到你，我可能早已变成一个疯子了。”

“我答应你，学着快乐，学着悲伤。学着不自己为难自己，可是我最痛苦的，是当初在穷奇道，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上一句话。”

“是我自己刚愎自用，小瞧了天下人，以至于酿成大错。我自己亲手布的局，到头来却伤了我最爱之人，阿景，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对吗？”

他忽然将头埋在云景安的臂弯里，即使四周只有冰冷的灵气。可属于云景安的气息温柔的环绕在他周围，他贪婪的呼吸着，泣不成声。

“十六年了，阿景。你再不回来，我都要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