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想好了。”

盛明兰沉默许久，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那好。”

盛清远抬头看天，仿佛是在追忆遥远的往昔，又像是单纯的在发呆。良久，他看着盛明兰道。

“想好了，就去做吧。”

其实他们彼此心里都明白，到了这个地步，不是他们其中一方愿不愿意，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了。天子看上的人，世上有哪一个臣子能轻易拒绝呢？自送明兰入宫中做皇后养女的那一刻，盛清远就明明白白的料想到会有今日之结局。他曾经提醒过盛明兰，也在赵曙面前明确表示了不愿。但在此基础上，二者依然走到了这一步，不能不说是天命使然。

“我有三个要求。”

盛清远沉默过后，背对着明兰，伸出了三根手指。

“第一，时刻谨记你先是盛明兰，后是皇后。不要忘记自己这个人，最初的模样是什么。万人之上，无人之巅，身居高位，久而久之难免迷失本心。官家今日对你钟情，钟的是你这个人本身，切勿让权欲迷失了你自己。这是第一件。”

“第二，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要感情用事。官家先是皇帝，而后才是你的丈夫。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有些事连天子尚且不能为所欲为，更何况其他人呢？不管将来发生什么，要对官家有基本的敬畏之心。”

“第三，不要忘了，身后有我，有二哥。遇到事情莫强求，就算二哥不帮你，我也永远在你身后。”

盛明兰已经哭得不能自已。盛清远看着妹妹，已悄悄软了心肠。

“我其实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也知道这些年你心里害怕的都是什么？从此以后你不用再怕这些了，天下将无人能干涉你的决定，左右你的人生。”

“从今往后，你的人生，要自己去走啦。”

盛清远掏出帕子，为明兰细细的擦去脸上的眼泪。

“好了，莫哭。新嫁娘哭泣不吉利。”

“我还没出嫁呢。”

明兰一下破涕为笑，有些哭笑不得。

“既然已经定了，那咱们就好好走下去。礼部下定的日子定了吗？”

盛清远心下微一沉吟，便问出了这个问题。

“官家说，要等下个月初一去曹家下定，由礼部左右侍郎为册封副使，正使还没定。”

盛明兰答道。

“我明白了。”

盛清远闻弦歌而知雅意，作为赵曙的心腹重臣，他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赵曙这样做的意义。他将明兰从座椅之上扶起，笑着说。

“阿英倒是当真把你放在心上，这下我就放心了。可以放心出宫了。”

“哥哥，还有一事。”

明兰拉住盛清远的袖子。

“什么？”

“林栖阁，还在吗？”

盛清远意味深长的看了盛明兰一眼，随即微笑不语。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我知道，你且安心。”

盛清远拂了拂袖子，转身离去。

“到了那日，我也要去！”

明兰上前一步，不肯放手。

“当真？”

“当真！我总不能一辈子活在锦绣堆里。”

盛清远这才抬头看了一眼目露坚毅之色的明兰，仿佛重新认识对方一般，笑着点了点头。

“好，那一日，我来接你。”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