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情窦生

意识仿佛坠入了密闭的黑暗深渊，有那么几秒，星落觉得自己沉浸在无边无际的窒息之中，而在这黑暗之中，一束光突然出现在不远处，越来越闪，越来越亮。

“你可知错？”

一道声音蓦地传入星落的耳畔，却带来异样的熟悉感，画面一转，面前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她长发如瀑，一席白衣衬得她淡漠疏离。

只是她的背影落寞，抬眸似是正望着什么人。

“阿兄。”

这个声音！和上次在秘境的那道女声重叠在了一起。

好熟悉，熟悉到星落即使看不见她的脸，心中却也能因她这一句似乎没什么情绪的叫唤而跌宕酸涩。

“阿兄，我最后一次唤你阿兄。”

“神生来便是要爱护万物，普渡众生，这是你教我的。”

“我会渡化修罗一族煞气，护战神入凡间。”

星落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阻止，可她越上前一步，那女子便离她越远一步，似乎永远到达不了。

星落猛地睁开眼，随即一股无力感漫灌全身，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着。

褚璇玑“星落，你醒了！”

璇玑见床上的星落醒来，悬了几日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上前将她慢慢扶起。

玲珑和敏言也立刻上前，嘘寒问暖了一番，随即玲珑去将这个消息告诉褚掌门他们。

褚璇玑“星落，你还痛不痛啊？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星落“我没事，你们呢，有没有受伤？”

褚璇玑“没有，我们都没事。”

闻言，星落下意识扫了一圈房内，除了刚刚出去告知消息的玲珑，司凤却不在。

星落“司凤呢？”

褚璇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刚刚看他往厨房那边去了。”

星落“厨房？”

褚璇玑“星落不着急，我现在就去找他告诉他你醒了。”

说完，璇玑便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钟敏言看着璇玑离去的背影，在床边踱步了几番，星落看着他面上犹豫的神情，开口问道。

星落“六师兄，你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钟敏言听到问话，站定了身子，沉默半晌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轻声开口。

钟敏言“星落，那日璇玑在山洞里……”

星落神色一凛，抬眸看他。

星落“六师兄，你也看见了？”

钟敏言“嗯，是璇玑杀了蛊雕。”

星落“那璇玑自己记得吗？”

钟敏言“她不记得，她醒来时我便问过她，她却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想有可能是天人见我们遇难，就附了一丝元神在璇玑身上来救我们。”

星落“天人？”

谈话间，门外传来响动。

钟敏言“应该是昊辰师兄吧？”

闻言，星落掀开被子下床，准备出门去迎，却听见门外二人的声音。

禹司凤“昊辰师兄。”

昊辰微微点头，目光落在禹司凤手中的那碗粥上。

而禹司凤的目光也落在了昊辰手中的那碗汤药上。

见门外迟迟没有动静，星落上前将门打开。

星落“师兄，司凤，你们站在外面做什么？”

二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星落身上，却只见她只着了件单薄的里衣，竟连鞋子也未穿。

禹司凤正欲开口，却见昊辰将手中汤药递给一旁的敏言，忙将星落扶到床上。

昊辰“怎么不穿鞋子就下床？”

星落“师兄，我没事的。”

禹司凤看着眼前的两人，眼神闪过一丝落寞，而后轻手轻脚地在床边站定。

星落看到司凤手里拿着的粥，想来方才璇玑说他去厨房，便是煮粥去了，思及此，脸上不禁携了笑意。

星落“司凤，你没事吧？”

禹司凤“嗯，我没什么事，倒是你，昏睡了这么久。”

星落“我……”

昊辰微微踱至星落身前，挡住她与禹司凤相接的视线，然后从敏言手里接过汤药。

昊辰“星儿，这是千年人参熬制的汤药，快趁热喝了吧。”

星落“谢谢师兄。”

星落看着昊辰师兄手里的药，又看看司凤手里的粥，感觉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星落“师兄……不如我先把粥喝了吧，有粥垫着肚子，再喝药，对胃好。”

听见少女的话语，禹司凤将粥递上前，嘴角带了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禹司凤“慢点喝，小心烫。”

星落“嗯。”

待星落喝完粥，正准备拿起汤药，却一下被昊辰拦住。

昊辰“你刚喝完粥，还是缓一缓再喝药吧。”

昊辰“掌门师叔说有要事要与我商议，明日师兄再来看你，你先好好休息。”

星落“好。”

昊辰微微点头，正欲离开，又转头对禹司凤说道。

昊辰“禹少侠，天色已晚，你身上伤势也未愈，也该早些回房休息了。”

禹司凤“多谢昊辰师兄关心。”

昊辰冷漠地瞥了一眼禹司凤，而后离开了房间。

敏言看着昊辰的身影走远，才转身回到房间，视线落在房里二人的身上，轻轻咳了一声。

钟敏言“咳，我想起我还有点事情要做，先走了。

钟敏言“司凤啊，就麻烦你先照顾星落了，等下记得让她喝药啊。”

星落“哎，六师兄……”

未等星落反应过来，钟敏言便已走到门边，顺便带上了门。

一时，房中只留下她与司凤二人，相视一眼又迅速挪开。

星落有些受不住这沉寂的气氛，于是开口道。

星落“司凤，我昏睡的时候，你一直在陪着我吗？”

禹司凤“嗯。”

司凤下意识应了一声，答完才发觉哪里不对，说话已经很流利的他又开始结巴起来。

禹司凤“不、不是的，毕竟、你是为了救我而受伤。”

星落看着他这副模样，唇角不由得弯起，笑出了声。

星落“倒不是我的功劳，是你那块神奇的石头。”

闻言，司凤抚上胸口处的位置，那里微微发着烫，正是那块玉石。

他也觉得奇怪，之前一直以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直到眼前少女捡到他的玉石归还给他，便开始产生了异样。

他抬眸看她，见她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少女本就生得极美，现下房中的烛火映照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反倒让人觉得比平日里那副仙气飘逸的模样更靠近了一些。就好像是天界的神女，悄悄落入凡间。

鬼使神差地，他竟想到了今日昊辰师兄对她的关切与爱护。

禹司凤“你……和昊辰师兄关系很好吗？”

星落“嗯，我算是被昊辰师兄带大的。”

星落“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师父带回了旭阳峰，说我是个修仙的苗子，只是师父时常闭关，所以我更多时候是跟在师兄身边。”

司凤认真听星落的话，他很想知道关于她更多的事情。

禹司凤“我自小便在离泽宫长大，除了若玉也未曾有过别的朋友。”

听到这话，星落偏过头去看他，怪不得，他总是说出与心意不相符的话，拒绝与他人同行也保持和他人的距离，原来不过是这个少年的自我保护。

他也很孤独，他也需要情谊。

思及此，星落轻轻碰了碰他肩膀。

星落“那你现在多了我们这几个朋友啦！”

一切都似乎很寻常，烛火依旧燃烧摇曳。

只是少女的话语与她笑时眼里覆上的光辉，落入了他的心中，让一切都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或许是这一刻，这一眼，让禹司凤彻底了然……

原来，这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