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夜的酒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晌午,起身的时候头晕沉沉的,还有些疼痛。
自己昨晚不是在院子里和幽若饮酒么?当时幽若好像也醉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是幽若将她安顿到了房间里,那么又是谁呢?
梦境中的白子画“爱上我,你,悔了吗?”
梦境中的白子画“告诉我!你悔了吗!?”
耳畔,传来了男人沙哑隐忍的声音,他似乎在压抑着极大的怒火与恐惧。
梦境中的花千骨“不悔。”
女孩的声音有些干涸,带着醉酒后的妩媚,却始终带着一股坚定。
男人似乎终于得到了安抚,原本冰冷的声音也奇迹般的舒缓了些许,只是她未能听清他说了什么。那只手放在她的脸上,微微冰凉。
她恐惧的摇了摇头,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刚想下床,幽若就已经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食盒。
看见她醒了,忙将手中的东西放好,又匆匆的跑了出去,让她很是不解。
没过多久,女孩又去而复返,手里却捧着一盆水,上面还冒着热气,大约还是温的吧。
女孩将水盆放到她床旁的桌子上,将打湿拧干的毛巾递到了她手里。
幽若“师父,请。”
花千骨被她逗笑,柔声道:
花千骨“傻丫头,这种小事又何需你如此麻烦?为师自己来便是。”
幽若却不依,坐在她身旁拉着她的手,撒娇道:
幽若“幽若知道师父疼幽若,可是怎么能这样呢!有事弟子服其劳嘛!”
花千骨无可奈何,只能轻笑着摇头,在幽若的服侍下完成了洗漱。
幽若“师父,这是幽若替您做的午膳,您昨夜将晚膳都吐了,还睡了那么久,应该饿了吧?”
花千骨这才站起身走至矮桌前坐下,桌子上的菜肴很丰盛。有糖醋鱼、红烧狮子头、百鸟朝凤、炒菜心还有一盅桃花羹。
花千骨“桃花羹?”
她微微侧目,眉眼中全是不解。
幽若“噢…昨晚见师父做了一次,幽若在一旁偷师,这才堪堪学会了些许,但味道自是远远不足师父的,还请师父赏脸尝上一尝。”
女孩站在一旁,看着她,嘴角全是笑意。
花千骨“嗤。”
她浅笑出声,柔声道:
花千骨“你只看了一次就能做出来,已经很厉害了。”
舀起一勺,无需吹凉,已是可以入口的温度。
那羹汤入口甘甜,可谓唇齿留香,可却终究缺了些火候。
见她吃了,幽若满眼期待的问道:
幽若“师父,味道如何?好不好吃啊?”
花千骨“好吃,只是始终缺了点味道,这缺失的一味,你以后会知道的。”
幽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这缺失的一味到底是什么?后来,当她亲眼目睹妖神大劫的结局,她方才恍然大悟。
花千骨本不用食五谷,浅尝辄止,一顿午膳就这样草草了之了。
午后,师徒二人就在后院里实习书法。
幽若自然是坐不住的,看着一旁的花千骨写着写着竟突然失了神,忍不住上前查看。
幽若“师父,您怎么了?”
低头看了看她桌上的宣纸,只见上面只写了几行字,自己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明白。
幽若“师父,这四句诗是什么意思啊?”
幽若懵懂,又如何知道她此刻的心意?
花千骨“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她浅笑,却没有回答。
幽若不解,只懵懂的挠了挠腮。论仙龄,她已经有九百岁了,难道还不算长大吗?
花千骨“对了?你可有糖宝和落十一的下落?世尊…有没有为难他们?”
当日,为了不让糖宝看见仙魔大战的惨状,她悄悄将它弄晕,将它送回到了青萝身边。
幽若“噢…这倒没有,十一师伯平时比较繁忙,但得了空就会去青萝师叔那里找糖宝,可是每每都被糖宝以闭关修炼为理由拒绝在门外,十一师伯并没有放弃,二人过的可幸福了呢!”
闻言,花千骨才微微松了口气。她努力了那么久,都没能赢得了自己的爱情,只望糖宝可以平安顺遂。
花千骨“如果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放心了…”
幽若“师父!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长留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呢!火夕和舞青萝这对师叔已经成亲了!”
花千骨“是吗?我们这一届长留弟子当中总算是有幸福的一对了…”
她嘴角漾着笑意,可眉眼中全是落寞。
幽若却是看不懂她的意思,自顾自的说着:
幽若“不过我觉得最好的还是长留七杀再也没有战事了吧!儒尊现在已经闲的每天开始逗世尊玩了呢!”
花千骨却嗤笑一声,杀姐姐惨死,七杀殿群龙无首,又怎敢贸然攻入仙界?
幽若“噢!对了!我那天还看见世尊笑了呢!不过还不如不笑呢!比哭还难看!”
……
今晚花千骨并未准备晚膳,刚从午睡的恬静中醒来后,就闻到了一股香喷的味道。腹中传来了一阵空灵的声音,她小脸一红,只穿了一件里衣就走出了院子。
幽若已经把饭菜端到了饭桌上,只是桌子上竟比平时还多了一副碗筷。
她有些疑惑,坐在一旁,
花千骨“幽若,还有谁吗?”
这里是海底,他将她囚禁在此怕也是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么又有谁呢?
幽若并未回答,但她却感觉身后一凉。
但见幽若双手重叠,微微作揖,喊了一声,
幽若“尊上。”
尊上——
她目光呆滞,握着箸子的手一顿,啪嗒一声,箸子已决然掉落。她僵硬的坐在那,久久不敢回头。
男人却已淡然上前,与她擦肩而过,在她身旁落座。
鼻尖充斥着男人身上淡淡的桃花香,他,好像自绝情殿而来。
幽若“师父,尊上,幽若已经吃过了,你们两个慢慢吃,慢慢吃哈!”
幽若很自觉的离开,给两个人一个独处的时间。
花千骨“我…我不饿,你吃吧…”
她嘴唇紧抿,站起身想要离开。
白子画“小骨…”
身后,男人突然唤住了她。
她愣,脚步一停,却始终没有回过头来与他相视。
白子画“你…可真的怨过。”
男人的声音低沉,竟带着些许疑惑,些许紧张…
花千骨“怨!”
她终于肯回过头来看他,一双眼睛里全是痛意,白子画显然被这双哀痛的眼眸所震撼,薄唇微微抖动。
花千骨“我如何能不怨?我怨命运如此不公,我怨我没有能力去守护我所想要守护的人。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样的痛,我无法逃脱!”
女孩声声指控,眉目随着她情绪的激动竟变得有些狰狞。
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字一声,都化作了穿心利剑,将他扎的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白子画“不,这所有的阴差阳错,这所有的天地不公,我与你一起承担,绝不会再留你一个人,小骨…我…”
他站起身,伸手想要将她揽入自己怀中,却被女孩错身躲过。
花千骨“你又如何与我一起承担?!爱上你,我无路可退…白子画,你终归是个没有心的人…”
长留校场上,她那句未说完的话,在今日终于得到了圆满。可眼底的释然却明晃晃的刺痛了白子画,那停在半空中的手终究无力的垂下。
白子画“可是…你说过不悔的呀…”
男人声音沙哑,眼眸低垂,像是失去糖果的孩子一般。
花千骨“可是…我累了,想退了…”
女孩眼眸中的痛意完全消失,转身离开,将这一室的凌寒都留给了他。
那一刻,那个天之骄子全身的力气像是被全部抽离,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花千骨“可是…我累了,想退了…”
女孩的声音像是魔咒一般,久久不能挥去。
她累了,她想要退出了…这一切绝望的苦楚她独留他一人苟延残喘。
白子画“你退了,那么…我呢?”
他把头深深的埋在双膝之上,从喉咙深处逼出的声音竟是如此沙哑,像是喊了一口温热的血。那抖动的双肩,决然的揭露了他的无助和脆弱。
曾几何时,他曾笃定的认为,那个女孩不会离开他。
然而,当她从蛮荒回来的时候,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尤其是她那双好看的眼眸,看向他时,那深邃的眸底分明盛着怒火与恐惧,然而到今天,她眼底的怒火和恐惧全部消失不见…
他的小骨,是真的不要他了啊…
白子画“你不要我了…这漫长的岁月,我又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