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1）

殿下，温如海同秦洛川在府里商议着偷取布防图的事宜，我也有个任务，便是去给秦洛川买件可以助她混入襄阳城的衣服，我便跟卫钦一同，兜兜转转看了好几间铺子，终于是买到了一件合适的，却没想到回去的路上，遇见了一位故人。

“小姐！”

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没错，是月儿。

我转头看见她，穿着一身寻常人家的粗布素衣，晒黑了许多，若不是这熟悉的声音，我倒有些认不出她来了。她望着我，眼里缀满了泪水。这一瞬间，我想起了小时候在颜府的日子，那时候我不爱读书，整日偷跑到后花园里玩，月儿便跟在我的身后，帮我看着教书先生是不是来了，傍晚我便同月儿一起，等着二哥回来带我去街上玩，而每次我闯祸的时候，先生要打手心，月儿就站出来替我受罚。我想，我最美好的时光，都是同月儿一起度过的。

“小姐，你还活着！”她流着泪，正欲跪下，却被我扶起。“如今我不是你的小姐了，叫我小言吧。”

“你怎么在这？”我问月儿。

“我夫家待我不好，我是偷跑出来的。”一边说着，她露出手臂，上面满满的是淤青。我心疼不已，忍不住抱住了她，“月儿受苦了。”

（2）

我将月儿带回王府，就住在我的偏殿处，离我很近。

这时恰巧见到了殿下。月儿似乎有些怕他，行了个礼，然后躲在我的身后。

我开口道：“这是月儿，是同我一起长大的伙伴。”

殿下微微皱了皱眉，细细的看了她几眼，然后轻轻一笑，点头说道：“姑娘若是不介意，便与小言一同住在府里吧。”

遇见了月儿，我开心极了，拉着她安置到了一处小房间里。这时我才发现她神情有些不自然，便问道：“怎么了？”

“小言为何会，认识他？”

我才想起来，在月儿心中，常靖王大概还是那个杀死二哥的凶手。我便开口解释道，“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温柔有礼，文武双全，待我也极好，你就好好住在这吧。”

“嗯。”月儿应了一句，然后低下头来，很久不曾讲话。

午后，小玉说府里恰巧缺了人手，月儿便主动担下了帮忙洗衣做饭的责任。只是这些天，月儿只是静静地在后厨帮忙，也不讲话，虽说从前在颜府，月儿也是这般慢热的性子，只是她如今这个样子，却令我觉得有些奇怪。

（3）

自从遇见了月儿，我便有些心绪不宁，大概是回想起了从前颜府的日子，心中升起一丝哀伤。于是那天晚上，我来到了花满楼找阿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她，只是觉得，关于二哥的事，她大概是最懂我的。

我到的时候，她正对着镜子梳妆，浓妆艳抹的，还带上了许多首饰，显得艳丽妖娆。“颜姑娘怎么来了？”她转头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去对着铜镜画起妆来。我同她寒暄了几句，问了些她的近况，然后说道：“阿祝…你是怎么认识我二哥的？”

“军营里，碰巧遇见的。”她倒也没避讳，只是头也没有转过来，回答的敷衍。我哦了一声，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她也默不作声的，房里一阵静默，只有她摆弄首饰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停下手中的活，缓缓开口说，“有时候我想，我这辈子短短数十年，能遇见颜将军，也算是此生无憾了，可有时候我又想，我多希望这一辈子不曾遇见过他。”我望着她深邃的眸子，眼里闪过的，有哀伤，有幸福，有悲恸，就像是，重新过了一遍他们的日子。此刻我想，二哥死后的这些日子，她究竟是怎样过来的，她究竟是有多心痛，才会将自己装进漠然的铠甲里，以为这样可以好受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老鸨的声音，“阿祝，齐员外来了，点名道姓要你去服侍，还不快点过去！”

这一刻，阿祝的眸子又变回来往常一样的漠然，似乎是失去了情感。就好像这世间，除了二哥，没什么能牵动她的思绪“颜姑娘请回吧。”她淡淡的说。

我出了门，却没有离开，找到了老鸨，塞给她几两银子。“待她好些，银子少不了你的，若你敢打她...”老鸨也是个聪明人，我话还没说完，她便满脸堆着笑拿过了银子，说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