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蛰伏5

以那棵大古树为中心的，放射状铺陈排列了一排不同年代的树，树种却都和那棵古树相同，同样通体金光，不同的是，那些树下都刻有石碑，有一只小小的，紫色的精灵乖巧地坐在石碑上探头探脑。明明都对周围这么好奇，就是尽职尽责地坐在石碑上，不离开分毫。

传说中的守灵精灵。

艾瓦尼斯抱着手臂弯下腰盯着其中一个紫色精灵，那个紫色精灵也仰头看着他，叽里咕噜说了一串他听不懂的东西，艾瓦尼斯本想凑近点看看，岂料他刚一拉近距离，刚才还毅然决然守着石碑的小精灵忽然猝不及防“呜呜”哀号一声，跳下石碑跑的比兔子还快。

艾瓦尼斯无言以对:“喂……”我是会吃了你吗?

没听说过守灵精灵还会怕人的说，我有这么可怕吗?艾瓦尼斯心里犯着嘀咕，不甚在意的转而打量石碑上的字，转了几个石碑，上面都清一色是安托诺斯家族的宗亲，往外围走，零星可以看到其他几个外姓的教廷贵族宗亲。

看来的确就是教廷贵族的墓葬群了没错，可惜那个幽灵军团没有找到。

四下无人，艾瓦尼斯拧紧了眉头。如果无法摸清这支军团的底细，恐怕会对他刺杀教皇不利。

他收回搭在石碑上的手，拍了拍手上的灰，起身向不远处的图书馆走去。

“怎么这么晚?”

他刚一进门，教皇懒懒的声音就从里间传来，图书馆温暖如春，与外界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火系咒诀的结界将整个图书馆包裹在内，若隐若现，熠熠生辉。

艾瓦尼斯走向里间，只见偌大的方桌上堆满了卷轴书本，东西繁杂，却一点都不凌乱，井然有序的排列在方桌上。桌边两人一立一坐，坐着的是教皇，立着的则是昨晚遇到的教廷继承人，目光齐齐看向他。

艾瓦尼斯不动声色的抽了抽眉尖。

“抱歉， 我第一次过来， 找的时候花了点时间。”

他当然不可能和在座的两位说他刚到一眼就看见图书馆的具体方位，只是明目张胆的在工作时间摸鱼去参观他们的祖坟了吧。

“嗯。”史莱德应了一声，也没有和他计较的打算，重新埋头在卷轴里。

嗯?嗯是什么意思?嗯一声就没了?艾瓦尼斯灵魂诘问。

“……这里，这种咒诀较为冷僻难习，可以操控剑气，以形成和飞行咒相同的效果”史莱德给萨兰迪讲着咒诀，“即使你的剑术已经能凌驾大多数人，这种咒诀也极消耗体力，谨慎练习，谨慎使用。”

就像坎贝尔家族宗亲大部修咒术，安托诺斯家族则修的大都是剑术，萨兰迪也不例外，和艾瓦尼斯在暗杀术上相似的是，萨兰迪从小就表现出了在剑术方面极高的天赋，年仅二十岁，轻剑已经能用的出神入化，除了耶索汀和他不相上下，史莱德稳稳压他一头，他可以轻轻松松吊打整个教廷满地找牙。

“布伦厄先生，麻烦你把桌子左上角的那本书给我行吗?”史莱德吩咐着，指了指某本又厚又大的书。

艾瓦尼斯不知其然的递给他。

“翻开它。”

艾瓦尼斯照做翻开，一边询问:“这是什么?”

"教廷守则。”史莱德将羽毛笔插回墨水瓶里，整了整衣袖:“今天你就负责把这本书抄写一遍，作为你迟到两个钟头的救赎，我想这不过分吧?”

不过分?你是不是对过分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艾瓦尼斯干笑两声，实在是不敢恭维他这句话。

“或者，你也可以现在就离开，我就当没有存在过你这个人。”史莱德轻描淡写的说着，不在乎似的站起身来舒活筋骨。

艾瓦尼斯终于知道这个老男人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固定的助手了。活该呗。从小到大活得众星捧月般的布伦厄托维二殿下第次被人这么对待，心里多少有些不爽，换成是其他时候，他早一句风度翩翩的“再见”就摔书走人了，可偏偏他现在不能这样，顿时说不上的憋屈。

真是应证了一句古话: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艾瓦尼斯面上依旧维持着惯有的微笑，内心已经把史莱德祖宗十八代挖出来鞭尸一遍，竭力没有咬牙切齿:“好，我抄。”

萨兰迪回想着他有那么几秒钟变幻莫测的表情，本来凝肃的表情忽然“噗”的一声破了功。

“你笑什么笑?”史莱德又转身看着他。

废话，好笑还不让人笑了。

萨兰迪默默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十分恭敬，不敢造次:“没有，我……想咒诀呢。”

“好，既然这么好学，你负责把图书馆一层的书全部整理完，今天之内。”史莱德不慌不忙的宣判他的死期，撩起眼皮望着他:“收不完不许回去，晚点我会让莱因来检查。”

“为什么啊?”萨兰迪一声弹起来，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干啊。”

“昨晚带着圣女贝蒂半夜三更四处瞎逛，和耶索汀起冲突，刚刚嘲笑我的助手。”史莱德冷笑一声:“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萨兰迪心虚的撇开眼，表情阴晴不定了一会儿，终于咬牙切齿的说:“好好好，认了认了。”末了，又加了一句:“但是有一点我得澄清，不是我带着贝蒂瞎逛的，是她自己跟来的。昨晚我明明带的……”

艾瓦尼斯及时咳了一声，打断了萨兰迪，趁着史莱德不注意一个眼刀剐过去，大有一副你敢说我就敢原地暴起掐死你的架势，及时让傻的可爱的继承人先生悬崖勒马，以防他将共犯托盘供出。

呵呵，他倒是不介意除了教皇再顺手多刺一个。

等到史莱德走了，艾瓦尼斯才揪着空闲狠狠朝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然后默默的开始了他的抄写。时间紧任务重，艾瓦尼斯抬眼看着没有几个钟头就要西斜的太阳，又看了看手里厚重的书，望洋兴叹。

时间悄悄溜走，不知抄了几个钟头，留在图书馆的两个人都还没有吃晚餐，一人奋笔疾书与文字对线，一人手脚并用与书籍抗争。

“做什么?”

艾瓦尼斯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抬，埋首在目不暇接的条例里，纵使写的再快再急，字迹依然流畅优美，从笔尖倾泻而出，莹玉般捏着笔杆的手骨节分明，白皙却不显女气，带着青年独有的温润如玉。

“没什么，”萨兰迪察觉到对方不动声色拉开的距离，死皮赖脸的跟着挪了挪:“看你手挺漂亮的。”

艾瓦尼斯停了笔，终于抬眼看他，面无表情:“昨天夸我脸好看，今天夸我手好看，要不要我给你看看我的头发丝，以后你每天顺着一根一根夸?”

“不用不用，美是要我自己亲自去发现的，你等着被我夸就行了，”萨兰迪大言不惭:“那我都夸你了，你是不是要夸一夸我?”

艾瓦尼斯: “……”我也没让你夸我啊大哥。

不过艾瓦尼斯已经抄了大半本，相比萨兰迪效率极低的只收了小半个角落的书，他就心情莫名舒畅，耐下性子敷衍萨兰迪:“是是是，你真好看，你哪里都好看，最好看了，继承人大美人。”

“说什么呢。”萨兰迪沉声，将头枕在手臂上望着他:“我可没你好看，你才是大美人。”

说真的，艾瓦尼斯很迷惑，两个大男人是怎么沦落到深夜无家可归在这里边抄书边讨论谁更好看的问题的?果然是今天跑去人家祖坟里头摸鱼遭报应了吗?

“大美人?”萨兰迪喊他，意料之中没有回答。

“大美人?”隔了几秒，萨兰迪锲而不舍。

“大……”

“安托诺斯先生，我严重怀疑教皇大人给你的惩罚不够，以至于你现在都可以悠闲自得的来招惹我。”

“我也不想招惹你啊，是我叫你你不回应，我才一直叫的。”

艾瓦尼斯面无表情看着他，一言不发。你他妈叫的那是给人回应的吗?

“这样吧，你应我一声，我就不来烦你了。”萨兰迪笑着，无不体贴的征询他:“可以吗?大美人?”

艾瓦尼斯捏着羽毛笔的骨节隐隐泛白，眉间已经少有的出现了愠色，随后一闭眼，似乎在酝酿什么，几秒后重新睁眼，启唇……对着萨兰迪凑过来的脸就是一巴掌:“做梦，给我死开。”

萨兰迪“哎呦”一声捂着自己被打的半边脸偷眼看他，后者居高临下的挑着眼睛打量他，下巴微微抬起，说不出的高贵和矜傲，仿佛一只不可亵渎的金丝雀。

果然大美人不愧是大美人，他一时看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