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棵残星，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清晨的风吹过湖面，泛起圈圈涟漪。

　　湖中央的亭子里，沈渡担忧地看着站定不动的祁轲。

　　沉默了许久，祁轲终于转过身，脸上难掩痛苦，语气不同往日般平静，“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知梦这样，我也很难过。”沈渡走进了，在亭子里坐下了。

　　祁轲看了看她，自嘲地一笑，“找得到凶手吗？”

　　“会的。”

　　“祝希都归案了，警察怕是会为了息事宁人宣称她是自杀。”

　　“不会的。”沈渡坚定道，“宋警官会找出凶手的，他们对外宣称认定了祝希是凶手，只是想让真正的凶手放松警惕，没想要草草结案。”

　　祁轲眼皮微抬，坐在了沈渡对面，语气里尽是狠厉，“别让我看见这个凶手。”

　　那一瞬间，沈渡清晰地感知到了祁轲身上的杀气，那个干净又带有些文雅的男生，此刻身上背满了一筐的箭，蓄满了力，等待射出去。

　　“知梦不会想让你变成和杀害她的凶手一样的人。”沈渡道。

　　祁轲苦涩一笑，道：“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喜欢我。”

　　沈渡微微惊讶，“她不喜欢你？”

　　“我后来问过谢含章，她们说江知梦被针对的原因，就是我。”祁轲眼神有些溃散，脸上流露着愧色，“而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地屡次三番靠近她，我恨不得杀了当时的我。”

　　沈渡看着祁轲在桌上握紧的拳头，生怕他下一秒就给他自己脸上来上一拳，心惊地轻轻拂过他的手，“她应该是喜欢你的。”

　　祁轲慢慢松开了手，面露疑色地看她。

　　“她不想告诉你的原因，应该是不想让你因为这个可怜她吧。”沈渡思忖了片刻，“她希望你们之间，是公平公正的，是对等的，不想你因为同情而和她产生什么关系。”

　　然而祁轲听后直接一拳猛地砸在桌子上，发出巨大声响，把沈渡都吓了一跳。

　　随后仿佛一发不可收拾一般，祁轲一拳又一拳地砸在桌子上，直到手上桌上沾满了鲜血也没有停手，仿佛这样他才能从痛苦中解脱。

　　沈渡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去拽住了祁轲的手，“你别这样，你冷静点。”

　　祁轲被沈渡握紧的手止不住地发抖，呼吸不稳，“我之前，还因为她对我忽冷忽热怨恨她。”

　　沈渡看得揪心，情不自禁地安慰他，“她不是因为你才死的，你得帮她找到凶手。”

　　祁轲此刻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似的，自顾自地往下说，“她很爱学习，暑假班的时候，她有题目不会都会来问我，她也很聪明，点两下就能明白题目应该怎么做，那时候我很害怕她以后不需要我给她解答了，我该以什么理由靠近她。”

　　“我没谈过恋爱，但当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脸色，我知道她是开心的，我也很开心，我想要和她一直这样下去，想要不需要太多理由就能过下去的日子。”

　　“后来暑假班结束了，我跟你说‘笙歌不见故人散，十里常欢再难寻’，其实是我自己在害怕，直到我知道了苏白有关系可以解决分班的问题，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我想和她一个班。”

　　“后来开学的时候，她看见我很开心，甚至还主动抱了我，”祁轲说到此，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想跟她说我爱她，但是我害怕她会跑，所以我只能说‘以后有什么不会的还可以问我’，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数学，不喜欢物理，不喜欢化学，可是我得让她能来找我，我很认真的在学这些，甚至想过高二的时候我也要学这些我一点都不喜欢的理科，我想和她一直在一起。”

　　“后来有一段时间，我发现她不再找我了，我很害怕，也是那个时候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我开始主动地往她身边靠，想让她知道我喜欢她，可是越是这样，她离我越来越远，我很害怕我的喜欢会让她彻底逃离我，我只好装作不喜欢的样子，可她还是离我越来越远。”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直到我看见她和秦净站在一起，我脑子里居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管怎么样，我得让她站在我身边，我会一直对她好，让她感受到我的爱意慢慢接受我。”

　　“可就是那一次，她被三班的几个人围殴，我居然他妈的还不知道！”祁轲说着，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立即浮现出一个五指印。

　　沈渡吓了一跳，急忙抓住他的手，“你别这样，知梦如果知道这些会很开心的，我们得找凶手。”沈渡试图转移开祁轲的注意力。

　　祁轲松开的拳头又握紧了，“我们得找凶手。”

　　“对，我们不能让知梦死的不明不白。”沈渡劝道。

　　倏地，沈渡搭在祁轲手上的手被身后一股大力拽开，沈渡被拉的站起了身，回头看，见是苏白。此刻苏白阴沉着一张脸，眼神里带着火，“拉拉扯扯的你在做什么？！”

　　沈渡被吓了一跳，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拽得更紧了，没好气道：“松开！”

　　苏白此时一点就着，拉着沈渡就抵在柱子上，“你他妈在做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你有男朋友？还说是你这么快就找好下一个了？”

　　沈渡回想起昨天的事情，觉得苏白真是不可理喻，明明他自己才是和别的女生搂搂抱抱的那一个。

　　见沈渡不说话，苏白彻底火了，语气冷冽，“说话！”

　　“江知梦死了。”沈渡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传来一声清冷的男声。

　　苏白愣住了。

　　来人一把拉开苏白，挡在沈渡面前，“发火之前，请先知道前因后果。”